二月中的上邽城,寒意早没了隆冬时的凛冽,倒像“陇上春”酒楼里醉软了的胡姬衣裳,伴着酒香暖风,不知不觉就褪去了大半。
丝路之上,沉寂了一冬的驼铃终于再度苏醒。
启程的商队载满了中原的丝绸瓷器,返程的队伍馱着西域的宝石香料。
铜铃在戈壁的风沙里摇摇晃晃,一声叠着一声,渐渐在陇原大地上织出了热闹的经纬。
昆仑汇栈的朱红门框旁,胡姬阿依莎正斜斜倚着。
姿态算不上端庄,却透着股大漠女子独有的味道。
本来只是慵懒地晒着太阳,可是配上她深眼窝下流转的波光、被胡服勾勒得玲珑有致的身段,落在路人眼里,那慵懒就生生浸出了几分暧昧的底色。
鎏金似的日光淌过她浓密的睫毛,把棕色发梢染得暖融融的,就连她发间别着的细碎银饰都泛着柔光。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胡姬锦袍,金线绣的葡萄藤顺着袖口蜿蜒。
在她腰间悬着一柄巴掌大的弯刀,那是解肉用的,此刻却像是点睛之笔,让她的活色生香里多了几分利落。
路过的汉子们总忍不住偷瞄,目光在她身上粘了又粘。
偏她浑不在意,只偶尔抬眼扫过长街,眼尾的风情能把日光都勾软。
“这位胡姬姐姐,生得可真俊呀!”
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少年郎凑了过来,脸上挂着不害臊的嬉皮笑脸。
他伸手就去摸阿依莎垂在肩头的发辫,那辫子编得紧实,发梢还系着枚小小的绿松石。
“左右现在也没有生意,不如跟哥哥我去巷口喝碗热米酒,甜丝丝的,再给你买块麦芽糖吃。” 阿依莎本是开朗性子,认得这是旁边巷子的半大孩子,倒没恼他的轻浮,只挑眉勾了勾唇角,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戏谑。
那少年被这一笑勾得身子都酥了半截,手指眼看着就要触到发辫,阿依莎的脸色却骤然一收,左手如灵蛇般探出,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
“歙钦钦,姐姐饶命,我不敢了,手要断了。”
少年只觉手腕一麻,跟着便是钻心的疼。
阿依莎看似纤细的手指,正精准地扣住他的腕骨,稍一用力,他便疼得弯下了腰,脸都皱成了包子。 “小郎君年纪不大,手脚倒先学会不老实了。”
阿依莎声音清脆如铃,手上的力道却半点也不含糊。
扼着他的手指,拖着他弯腰撅靛原地转了两圈儿,看得旁边摆摊的货郎都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