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松开的手,忽然又一提——
革蜚反手一巴掌,将龚知良整个人扇得高飞起来!在空中翻滚数十圈,鲜血随之飞溅,沾血的牙齿击破雨雾。
披头散发的革蜚,如鬼狮一般怒斥:「你们差点害了我,我还可以忍。但你们违背了老师的意思!」
龚知良重重地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但缓了一缓,却慢慢地爬起来,欣慰地笑了:「高相把你教得很好。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懂得冠冕堂皇。而你已经洞悉这一点!用高相的名义,你杀我也应当啊!我心甚慰!」
「冠冕堂皇吗?」革蜚咧嘴笑了,提着那条铁链,在抱节树前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你说这是我的借口。你是要告诉我,你和我的那位师兄,都不知道老师的意思吗?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初为何放任白玉瑕离开?」
龚知良并不说话,只是用袖子慢慢擦自己嘴角的血。
革蜚继续道:「很显然老师是想保留越国的火种,因为这是最危险的一局,他要想到失败的可能。所以他一再制止你们逼白玉瑕回国的动作——你们不是听不明白,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龚知良并不解释,只在擦干净鲜血后转身离开:「高相说你要学会感受美食。饭菜趁热吃,等会凉了。」
「也是!」革蜚在他身后笑道:「越国如果没了,你们如果没了,还要什幺火种呢?有什幺意义?」
龚知良始终没有再回头。
「啊哈哈!」革蜚怪诞地笑:「王公自在堂前贵,将军谁闻马下名!相比于姓文的,竟然是我的老师,更爱这个国家。」
他仰起头来,视线仿佛穿越了浓密的抱节树冠,投照天穹极处,喃然道:「老师,你说得对,做人可真复杂啊。」
……
……
「坐下来,一起喝碗汤。」
大越皇宫里,文景琇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放到对面位置:「高相以前开的方子,宁神用的。朕这些时日,总有些心神难定……相国这些天想必也难得安枕!」
高政其人,乃是有名的全才。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医巫棋画皆是国手。他开的方子,自是极好的。
龚知良欠身谢礼,虚坐了半边屁股:「臣是个心宽的,倒是吃得好睡得好。」
文景琇是个精致但不铺张的君王,整个春天他都在这间暖厅里吃饭,也只需要这样一张小圆桌。
当世真人自然无须五谷,他吃的喝的,都是对修行的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