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也在仪门内外。
一个正要走出去,一个正要回来。
吴病已惯来都是严肃的,在此刻也没有波动,只是道:「就算是一个警告吧。虽然没能杀了燕春回,也让他知道,这些年人魔的帐都记在他那里,迟早会有清算的那一天。叫他不要再那幺肆无忌惮。」
公孙不害并不能够被安慰,吴病已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
「警告的威慑在于刑杀可以实现。」公孙不害道:「今日杀他不成,恐怕助长其焰。」
杀了燕春回则万事皆休,既然杀不了燕春回,所谓的警告,自然毫无意义。任是谁来开口,哪能吓得住燕春回半分?
「你说得对。」吴病已擡步欲走,但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忽地问道:「你和顾师义还有联系幺?」
谁能想得到呢?
法家大宗师、刑人宫的执掌者,和天下第一豪侠顾师义,曾经是朋友!
那时候公孙不害还叫「孙孟」,亦是天下闻名的豪侠,与顾师义一见如故,相交百年。
后来他回到三刑宫,改回本名,世间再不闻「豪意」孙孟。
而顾师义独行人间,渐渐成长为天下所有游侠的精神领袖。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但吴病已自然是少数之一。
今天他突然提起来,叫公孙不害也沉默当场。
曾经的「豪意」孙孟,站定在那里,仿佛沉默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最后只道:「荆棘笥在我的背后。」
刑人宫万古以来的责任,他都背着呢。
负棘悬尺,岂敢忘「法」?
顾师义是天下最自我、最随心所欲的人,而法家是最规矩、最严格、最威严的学问。
所谓「侠以武犯禁」,「侠」与「禁」,本就难相容。
顾师义轻天下,法却不容挑衅。
豪侠快意恩仇,行事但凭好恶,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不快打破头。
法家却要将一切都关到笼中。
代表「法」的公孙不害,和代表「侠」的顾师义,有某种基于「正义」的共存的时刻,但又天生不两立。
或许这就是他们曾为挚友,后来又分道扬镳的原因。
还有联系吗?
当然不会再联系了。
在风吹稻香的一百七十七年前,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第一次对饮,大笑酩酊。在山风萧索的九年前,两个人喝了最后一次酒,都未尽兴。此后再未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