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厌蠢恶冗,不喜废话。
自己听懂了批评,受着便是,改正便是,无谓在此浪费皇帝的时间,表些不必要的忠心。
这一记重磕便是认罪认错。
至于其它……天子只看你后面的表现。
东华阁外珠光如雪。
虽是个无星无月的晚上,人为的亮堂也算良夜。
朔方伯的轿子就停在殿外。能乘轿至此方止,还真是兵事堂和政事堂才有的份量。
霍燕山高大的身形踏着碎步迎出,一边伸手掀帘,一边用袖子为其拂去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伯爷这边请。」
轿旁的丘吉微微欠身,以示对内官之首的尊重。
轿中身披先祖爵服、异常隆重的鲍玄镜,只是投来一个费解的眼神:「不是说……要再等等?」
他拢了拢袖子,打着哈欠:「我都快睡着啦。」
霍燕山躬身低头,小心引路,声音也压低:「陛下累日案牍,心神颇耗,此时正在阁中小憩。」
「伯爷星夜觐见,下面的人不能自决,恐扰圣安,亦不敢阻您车驾,误了国事,所以只说稍候……急忙讯问于咱。」
「当其位,承其责。咱穿上这身袍子,就应该替他们担着。」
「咱记得陛下说过,只要朔方伯到了,可不问而入殿——真是叫他们怠慢了!故此来迎!」
他微微擡起一点目光,让自己的歉声更为柔和:「伯爷等恼了吧?」
鲍玄镜扶着玉带,不紧不慢地踏行石砖,步声清脆,如在叩门。
他的确在叩一道朝圣的门。
「如此说来……」他英俊的脸上有了感怀的色彩:「陛下还是在意为国奋战之功臣的。」
霍燕山低声说:「您是简在帝心。」
丘吉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到了第二道宫门就止步,袖里拢着玉如意,站进了宫卫肃立的门洞里。
门洞阴影如垂帘,就此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个隐约的身形。
霍燕山则是一直把鲍玄镜送到挂着「东华阁」悬匾的宫室,才在宫门外站定了。
亮堂堂的珠光,照着他的恭谨。
「伯爷,陛下就在里间,您直接进去便可。」
内官之首斟酌着措辞,静伫宫门,官服鲜亮,像一柱华表。
作为天子近臣,现在的过分尊重,抵消了前番的轻慢。所以天子的态度,又归于未知。
明里暗里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