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洞洞。
「喉·
心不静。
窗外,雪似乎下得更紧了,鸣咽的风声拍打着门房单薄的窗,像是某种应和着他内心烦躁的低语。
昏黄的灯光下,他盯着那行怎幺也记不住的资产减值损失计提规则,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川东老家那个被烟薰得黑的灶屋。
奶奶韩刘氏肯定还没睡。
这个点,她多半在昏暗的油灯下,摸索着缝补他那件磨破袖口的旧棉袄。
老人节俭惯了,总舍不得扔,缝了又缝,一层又一层粗糙的针脚叠在破洞上,厚得有些确手。
「娃儿在燕京念书哩复学熬出来就有大出息咯—
奶奶那带着浓重乡音、仿佛总是含着什幺东西的含糊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絮叻着。
这是她在村口向邻居夸耀孙子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哪怕她其实连「复学」是什幺意思都未必真懂,只知道「念书」是顶顶有出息的事。
还有妹妹韩冰。
上次通电话,她说期中考试又拿了年级第一,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但韩毅知道,她那笔尖快秃了的钢笔,早就该换了;她那身校服,裤脚短了半截,还是用碎布头接了一截才勉强没成七分裤。
妹妹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提要求,只说要考上好大学,以后能帮家里,能—-照顾奶奶。
「奶奶的病——」
韩毅的心猛地了一下。
「花那个冤枉钱做啥子?人老了都这样,熬一熬就过去了———.莫耽搁你读书的钱———"
熬一熬?
韩毅只觉得一股苦涩梗在喉咙里。奶奶不是在熬病,是在熬命!
她怕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连学都上不踏实,更怕成为累赘。
而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孙娃儿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可是现在呢?
坐在燕大温暖的门房里,拿着价值几十块钱的二手教材,却连最基本的分录都静不下心来记住梦想?
投行?
拯救家庭?
离得那幺远那幺远,远得像是被这场大雪彻底覆盖了路径。
眼前那些借贷符号,那些冰冷的公式,仿佛变成了无形的鞭子,狼狠抽打在他脸上一一既嘲笑他的笨拙,更鞭挞着他的无能。
连最基本的书都读不好,谈何未来?
谈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