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精心策划的转移矛盾策略,竟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戳破。
非但没有掀起半点预期的波澜,反而加速了自己末路的到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迅速爬升到后脑。
失败,不是陌生的敌人。
他的一生,就是与无数次失败搏斗的痕迹。
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的失败,他嗅到了被彻底撕碎、碾入尘埃的终结气息。
他知道,新罗国那套运行了数十年的政治规则已然松动失效。
旧日的光环,他自以为可以凭此立于不败之地的光环,在卢武铉掀起的这场风暴中,正在急速褪色,显露出底下锈蚀枯稿的内里。
他精心构建的权力大厦,地基已然崩塌殆尽,现在不过是坍塌前短暂的空隙时间罢了。
就在他枯坐如石雕,试图从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中,撕开哪怕一丝可供思索的缝隙时,门外响起了几声叩击。
笃、笃、笃。
声音不大,节奏清晰均匀,带着惯有的谨慎,却在这个时刻,透出一种不寻常的坚硬。
「进。」
金大中开口,声音仿佛被这沉郁的空气浸透了,喑哑粗糙。
厚重的、象征着某种威严的檀木大门无声地滑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阴翳处,没有立刻步入辉煌刺眼的灯光下,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又像是在等待他全然的注视。
金大中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文在寅。
他甚至有半秒的恍惚,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曾与自己如此接近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在国会那场残酷的拉锯战时,文在寅还曾作为卢武铉的特使,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语气谦和而克制地传递着阵营内部某种寻求妥协的模糊信号。
那些言语,连同当时这张脸上浮现的忧虑,此刻回忆起来,都如同精心排练的哑剧对白,荒诞得令人齿冷。
而此刻的文在寅,截然不同。
他稳稳地步入办公室中央,一步步踏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步履沉稳,身姿挺拔得像悬崖边的劲松。
黑色挺括的商务正装一丝不苟,如同他身上那股沉静到极点、却也肃杀到极点的气场。
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以往用于传递善意文件时惯用的牛皮纸档案袋,而是一个硬质、冷峻的黑色文件夹,厚度可观,像一块封存着深渊的冰冷方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