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没有说话,但那种无声的压力如实质般挤压着金大中周围的空气。
就在金大中几平要被窒息般的痛楚和那冰冷的注视彻底吞没时,文在寅终于开口了。
「老师,您的棋——已经下完了。」
文在寅弯腰九十度鞠躬,镜片反光遮住眼睛,唯有左袖口微颤的铂金袖扣暴露内心激荡。
「下——下完了?你们——就这幺迫不及待吗?」
文在寅没有回应老大统领的质问,甚至没有去关注那份足以摧毁一切的卷宗,声音依旧平稳,却更低沉,如同磐石压碎尘埃:
「大统领阁下,」
他的目光第一次锐利地扫过金大中痛苦痉挛的面容和按压胸口的手,「如果不适,还请立刻就医。」
随即,他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向门口走去。
步伐甚至比来时更为迅捷沉稳,黑色皮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笃定而冷酷。
他没有再看金大中一眼,没有丝毫寻求帮助或者等待指示的犹豫。
门,在文在寅身后无声地合拢。
办公室内,只剩下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以及金大中那痛苦、微弱、如同被遗弃在寒风中破布般的残喘。
整个世界的重量,连同无尽的冰冷和剧痛,彻底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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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味钻入鼻腔,金大中沉重的眼皮在巨大的疲惫中掀开了一道缝隙。
视线由一片混沌的灰暗逐渐聚焦。
天花板是医院特有的惨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床边的呼吸机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嗡鸣,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机械昆虫在哀鸣。
静脉点滴架上,透明的药液如同无声流逝的时间,沿着细长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而执着地注入他干涸衰朽的身体深处。
意识的回归,如同被巨锤反复锻打的铁砧。
每一次思维的重塑,都伴随着深刻的、源自于脏腑、直抵灵魂的冰冷钝痛。
那心脏病的猛烈发作带来的生理上的重创仿佛只是冰山一角,而隐藏在冰山之下那份足以吞噬精神的剧痛与绝望,正随着他逐渐清明的神智,清晰无比地浮出深渊如冰冷的铁索,一圈圈缠绕勒紧。
卢武铉。
文在寅。
那冰冷的黑色文件夹。
卷宗上那两个令他血液为之瞬间冻结的名字金弘业、金弘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