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以外的人关心他,而那副消失在雨幕的背影一直留在了赵怀安的脑海里,此刻从深处浮现出来。
看着已经瘦得不行的陆老夫子,赵怀安情不自禁,对他下拜:
「学生赵怀安,拜见夫子。」
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中,身着赭黄节度使袍服的赵怀安,对着眼前一个乡野的老儒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一揖到底。
这一拜,拜的是当年的开蒙之恩,拜的是那份不曾被自己珍惜的淳淳教诲。
陆夫子浑身一颤,浑浊的老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
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那个他试图挽留的学生,如今已是云端之上的人物,更想不到,已为藩镇节度使的赵怀安还记得他这个乡野村夫,还肯当众对自己行此大礼。
他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赵怀安,嘴唇哆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使使不得节帅,使不得啊!老朽老朽何德何能—」
「使得。」
赵怀安直起身,握住老师冰凉而干瘦的手,真诚地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大当年顽劣,负了夫子的期望,心中有愧。今日得见夫子身体康健,实乃赵大之幸。」
他没有松手,随即又看向老师身旁那个同样戴着进贤冠、神情拘谨又带着一丝期盼的年轻人,笑道:
「这位,想必就是师兄了吧?」
「不敢,不敢!」
那年轻人连忙行礼,谦卑道:
「学生陆崇康,见过节帅。节帅乃一藩之首,学生如何敢以兄自居,折煞学生了。」
此时,陆夫子也缓过神来了。
此辈读书人,尤其是乡野老儒生,对于朝廷当官的敬畏是非常深的,所以即便赵怀安此刻表现得尊师重道,他还是不敢有一丝逾越的意思。
他只是拉着自己儿子,叹了一口气,艰涩道:
「节帅,这是犬子,也跟着我读了几本经。如今在乡里开了个私塾糊口。只是———唉,这乡野之地,终究是池浅水窄,没办法维持生计。」
说到这里,陆夫子非常纠结,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恳求道:
「节帅,老朽老朽今日厚着脸皮来见节帅,是有一事相求。」
陆夫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落在赵怀安旁边的孙已经非常紧张了,他深怕这老儒生不识场合,说了一个让节帅没办法答应的事情。
那时候,陆老夫子不会出事,他这个多事的,可就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