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一人,何止一身?
且不说左才相如何与张行感慨世事无常。只说左氏义军忽然向黜龙帮降服,注定对齐郡局势产生了巨大影响,故此这边左才相才出发,那边齐郡内部便引发了剧烈震动。
首先其冲的,便是盘踞在左氏义军北面章丘一带樊氏兄妹,以及所领的最后齐鲁官军精华与樊氏宗族势力。
而等到左才相与张行相会时,原本就在战后有些不合的樊氏兄妹更因为这件事迅速激化了矛盾。
「梨花,听二哥一句话,降了吧!」
自家在章丘城内的宅院里,头顶的海棠树果子已经开始压枝了,樊豹却看都不看,只侧身坐在砖制花坛上与自家胞妹苦口婆心。
「不降!」
隔着一堵墙,刻意躲到旁边院子里的樊梨花脱口而对。「就是不降!」
「不降,全家就得死绝。」樊豹勉力来劝。
「那就死绝了。」樊梨花毫不犹豫。
「平白无故就死绝了,有什幺意思?」樊豹无语至极。「而且你凭什幺让大家陪着你死?」
「那就不管别人,咱们自家去死,顺便拉几个垫背的!」
「是你想拉垫背的就拉垫背的吗?人家是修为比你弱还是兵马比你少,还是形势比你差?」樊豹有气无力。「历山一战,大家已经算是尽力了,什幺都砸进去了,已经败了,败了就是败了……」
「可大哥死了,不要报仇的吗?」墙那边,陡然带了一丝哭音。
「我说了多少遍,大哥是已经逃出来,又跟着张总管一起去送死的,去送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樊家能活下来,让咱们俩和家族里其他人,还有几千个打着咱们樊氏旗号的子弟兵能活下来。」
樊豹机械重复着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言语。
「大哥去送死,是因为这世道的规矩就这样……咱们樊氏受了张总管的恩德,没有人家,咱们就是济水边上走船的一家土豪,而如今兵败了,得偿还一条命出去做交代,不然官也好匪也罢,谁都看不起;下面的本乡本土子弟兵拱着咱们,几千口子豁出命来,让咱们樊氏当了头,享了富贵,那事到临头,也要做出个交代,好让大家活下来……忠也好,义也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樊梨花这次没有吭声,显然,兄妹两人的争端已经不止一次来到了这里,并且双方心知肚明,往后的所有的争辩都将无济于事。
道理非常清楚,这不光是忍辱偷生的问题,还有一个责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