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墩兔憨的为人,在大明朝堂高层并非秘密。
皇帝这番话的亮点,不在于评价本身,而在于他竟对虎墩兔憨过往的桩桩件件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这份对虏情的洞悉,实在不像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少年天子。
孙承宗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这位新君,过去数年究竟是在信王府中藏了多少拙?
魏忠贤对这位新君过去的催逼,居然有如此压力吗?
朱由检没有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继续踱步开口,抛出了第二点。
「虎酋之二败,则在其宗教。」
「胡虏牧民,心思单纯,信奉宗教往往非常虔诚。」
「自俺答汗后,蒙古诸部大多信奉黄教。」
「可如今,这虎墩兔憨竟改信了红教,试图借宗教之威,再现当年俺答汗一统诸部的伟业。」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宗教,乃是锦上添花之物,而非雪中送炭之器。」
「俺答汗是先用弯刀统一了诸部,再用黄教巩固了人心。」
「如今虎酋倒行逆施,根基未稳便想另立山头,此举无异于烈火烹油,只会逼得那些信奉黄教的部落,与他离心离德,奋起反抗!」
他心里幽幽想着,长生天是长生天,黄教是黄教。
你个虎墩兔憨,是真的憨啊。你也不弄明白为什幺黄教能取代长生天信仰,就在这里玩宗教胜利?
简直搞笑!
孙承宗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宗教之事,在明朝的文官武将之中,向来不是主流话题。
便是他自己,也是早年在大同游学时,曾亲身游历塞外,与各部牧民多有接触,才对这其中的分别弄得一清二楚。
这位新君,居然也对此了如指掌!
朱由检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虎酋之三败,则在奴酋之敏锐!」
「孙师试想,奴酋黄台吉登基之时,国中衰败不堪,斗米十金。」
「是他力排众议,先攻朝鲜,从而一举缓解了国中危局。」
「其后,他又挟大胜之势再攻宁锦,却顿兵城下,威望大损。」
朱由检的语气变得平稳,却字字千钧。
「对于他来说,此时东方刚作刀兵,南方始终难克,北方草原又是苦寒荒芜之地。」
「孙师,你说,那奴酋的选择,除了向西,还能有什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