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的是治国之策,是救世良方,不是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心学与理学,一个是良药,一个是空谈,如何能混为一谈!」
朱继祚也怒目而视:「倪元璐!你这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心学乃异端邪说,是道统之歧途,岂能与朱子正道相提并论!」
「你如此说法,是想引陛下走上邪路吗?居心何在!」
「我……」倪元璐顿时懵了。
他怎幺也想不通,自己这番「公道话」,怎幺就成了两边不讨好的「和稀泥」?
「你什幺你!墙头草!」
「乡愿,德之贼也!」
一时间,刚刚还对立的两派,竟枪口一致,将所有的火力都倾泻到了倪元璐身上。
就在这满室喧嚣,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之时。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齐心孝,正安然地坐着。
他周围的书卷堆放得整整齐齐,与屋内的混乱格格不入,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
那些激烈的争辩,于他而言,不过是窗外扰人的蝉鸣,他此刻只专注于手中那卷古籍。
一阵压抑不住的痒意从喉间涌上,他侧过身,用袖子掩着嘴,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咳嗽。
病态的潮红染上他本就苍白的脸颊,瘦削的肩膀随之微微耸动。
咳嗽平息后,他终于擡起头,望向了堂中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可笑,又可悲。
陛下问的是「为何」,这群人却根本不敢去谈「为何」。
他们吵着吵着,明着在答「为何」,实则还是在谈「对错」。
是真的看不透这其中的关窍,还是根本不敢说破?
齐心孝眼中的讥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人的光亮。
也罢。
不管你们是看不透,还是不敢说。
放我来就是!
此等大事,我齐心孝,自为之便可!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
齐心孝「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他不再看那些依旧在徒劳争吵的同僚,旁若无人地站起身,铺开了一张洁白宣纸。
研墨,下笔。
笔尖饱蘸浓墨,在纸上奋笔疾书。
风从窗格吹入,拂过他奋笔疾书的背影,也吹动了他身旁那本刚刚合上的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