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须能臣,派一童生怕不也能照猫画虎将事做好?
他忍不住又从头翻开,这一次,不再是浏览,而是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研读起来。
「建斗贤弟?建斗?卢象升?」
杨景辰的呼唤,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卢象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竟有些发烫,他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杨兄见谅,如此雄文,字字珠玑,小弟一时忘我,实在失礼。」
「无妨。」杨景辰摇了摇头,「这样的公文,如今在京中,可不止一份。修路疏、九门商税疏、京师税吏疏,甚至连宫中整顿清查的内官们,都写了一份陈情整改的经世公文,都张榜在承天门外。」
「你只是刚进京,还不知道罢了。」
卢象升扬了扬眉,若有所思道:「这股『经世公文』之风,莫非……」
「不错。」杨景辰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虽说薛国观得了这『经世公文第一篇』的名号,但京中稍有见识之人都知,此风,分明就是由陛下亲手掀起。薛国观,不过是得了头筹罢了。」
卢象升眼神微亮,心中思忖,却不说话。
杨景辰继续说道:「如今在京中,你若上题本要做新事,不按这『经世公文』的法子来,陛下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他又拍了拍桌上那一尺厚的文书。
「这里面,是我从通政司寻来的,历年有关『马草』一事的所有奏疏。还有我这十余日,亲自寻访京中马商、草料贩子、边军将校,所得的世情内容。」
杨景辰将那堆文书,朝卢象升面前一推,语重心长道:
「建斗,你要记住,如今陛下治国,就如执秤称物,毫厘必究。昔日文章,或可空谈寥寥,今日公文,却需字字千金。」
「你的策论,需得一鞭一血,一掌一痕,方能论事入骨,方有千钧之重!」
「陛下既然给了你三天时间,你还是将这些都看过一遍,再重写一份吧。」
杨景辰的目光变得恳切而郑重。
「可莫要让陛下觉得,我杨景辰所推非人啊。」
……
卢象升抱着那厚厚一摞文书,走出了吏部大堂。
午前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但他此刻的心,却比那日光还要炽热。
他回想着杨景辰的话,回想着那篇别开生面的《题请京师修路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