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依旧浮于表面了。」
此言一出,郭允厚猛地擡起头,满脸错愕。
殿中群臣也是一片哗然,交头接耳之声嗡嗡响起。
在他们看来,郭允厚所言,已是老成谋国之论,将大明财政的困境剖析得淋漓尽致,如何还是「浮于表面」?
朱由检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平静地说道:「《大学》有言,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郭卿所言,乃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如此,则如医者知病症,而不知病根,终究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奉天殿内。
郭允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甚至————狂妄了。
财税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方才那四条,已是根本,还能如何更根本?
但他还是躬身道:「臣愚钝,洗耳恭听圣训。」
朱由检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昏黄的烛光在他年轻的脸庞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国朝税额,二百余年间,可有大的增额?」
郭允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
他定了定神,答道:「国朝税赋大抵是夏税秋粮两千七百余万石,盐税百万两,其他诸项百万两不等。」
「自万历时开征辽饷,多次累加后,亩征九厘,定额520万两。」
「然后西南边事挪用湖广、川、云、贵等省份额、又各地灾荒减免,此项田亩实征不过三百六十万之数。」
「其后又陆续加征杂税、盐课、钞关等银一百八十四万两。」
「到如今实征五百四十四万。」
「但如臣前所言,征额如此,实征、解付又是另一说,终究是入不敷出。」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若无辽事,天下承平之时,国朝财税每年结余几何?」
郭允厚心中快速盘算,随即苦涩地摇了摇头:「陛下,若无辽事,太仓岁入三百三十万两,与边镇旧饷堪堪持平。结余之说,自正德、嘉靖以来,便已不存。」
「好。」朱由检轻轻颔首,「那如果明年夏秋,黄河于河南段决口,淹没州县十余,需银百万两赈灾、
堵口,这银子,从何而出?」
郭允厚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
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