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由检的话音落下,两道身影几乎是不分先后地站了出来。
左边一人,须发皆有霜意,面容清灌,正是孙慎行。
右边一人,身形稍显瘦削,但脊梁却挺得笔直,却是刘宗周。
二人一出,满殿的目光瞬间便聚焦了过去。
殿中众位大臣各自相望,神色各异,一些人眼神之中,竟隐隐流露出一丝期待。
这些目光,多来自那些偏向旧政,或是刚刚被重新起复的官员。
然而令人玩味的是,便是在新政序列之中,如内阁首辅黄立极、次辅李国普,乃至翰林学士成基命、英国公张惟贤这等老成持重之臣,眼中也有些期待。
唯有秘书处的年轻官员们,以及杨景辰、霍维华、薛国观这等新政新贵,才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一场真正的交锋还未开始,这殿中,已然是泾渭分明的众生百态。
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立场,一切纷争,皆有其根源。
利弊相转,一切矛盾都具有两面性。
新君登基以来,雷厉风行,以“新政”为旗,大刀阔斧,确实鼓动了人心,也凝聚了一批锐意进取的干臣。
新政之事,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滚滚向前。
但矛盾的另一面,便是“旧政”官员们,正无可奈何地被边缘化,沦为一个尴尬至极的角色。 每日的拉通会,没有他们的位置。
象征荣耀与功绩的红绿赏罚,没有他们的份。
大朝会上公布的各项新政章程,他们只是听客。
甚至连加俸这等实打实的好处,都与他们无缘。
最可气的,便是休假之制。
新政官员一月三休,而他们却只拿到一月一休。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歧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着新政的名额在各个衙门逐渐收窄。
许多渐渐确定自己今年无缘“转正”的官员,一部分选择了躺平摆烂,另一部分,则开始抱团取暖,试图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其中引发的各种问题,虽然还未完全暴露,却已经被朱由检通过各个渠道全面捕捉到了。 以他那防微杜渐,甚至可以说是“苟道中人”,保守至极的性格,当然不会等到这股浪潮真正席卷,到了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于这场无法回头,没有攻略的穿越之旅,朱由检的内心深处,始终被一种巨大的、悬而未决的恐惧攥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