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落针可闻。
朱由检缓缓坐回软榻,心中一片冰凉,却又有一股无名火在升腾。
这,才是真正的朝堂,真正的政治!
可那又如何?
他的身家性命,是他穿越之后的第一要务,无人可以动摇!
他看着伏在地上的张惟贤,那满头的白发,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显得格外刺眼。
良久,朱由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国公,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你能犯颜直谏,朕,又岂是那等毫无气量的君主?」
张惟贤闻言,缓缓直起身,却依旧跪着,并未起身。
「谢陛下天恩。」
他擡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却陡然迸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但是,臣今日所言,并非止于君臣之疑!」
朱由检瞳孔猛地一缩。
只听张惟贤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陛下,乃九五之尊,天命所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天子一言,可定兴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生杀予夺,皆在圣心!」
「朝中诸臣,勋贵百官,能用者,陛下用之;不堪者,陛下罢之!」
「选贤任能,整饬吏治,国事终有可为之日,天下终有可救之时!」
「区区君臣猜疑,只要陛下赏罚分明,恩威并济,终有冰消雪融的一天!」
他的眼神亮得吓人,仿佛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臣今日真正所忧者,是陛下因这份恐惧,从此操人以权术,用人以威压!」
「若陛下只信机巧,只信手段,那便是舍本逐末,自毁长城啊!」
「陛下!」他望着朱由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切的颤抖。
「臣知国事维艰,人心叵测,然天下之大,又岂会只有陛下您一人在殚精竭虑?」
「满朝文武,公侯勋贵,其中或有庸碌之辈,或有贪墨之徒,然,又岂会没有愿为陛下效死之人?」
「圣君当世,气象翻新,新政将立,天下间愿为大明粉身碎骨的忠贞之士,正翘首以盼,如过江之鲫!」
「他们,等的不是陛下的手段,不是陛下的权谋,而是陛下的信任啊!」
「老臣只望陛下,能守住本心,行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