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正是顺天府!」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薛国观,那眼神中,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欣赏。
「修路清沟,乃地方民政。纵使京师之地,亦应归属地方。」
「此等事务,不由地方父母官——顺天府尹去做,又该由谁去做?」
朱由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论断。
「可你再想想,为何这本该是地方民政之事,最后却会归于六部?」
「乃至后来迭床架屋,增设机构,也始终是在六部和锦衣卫的圈子里打转,再也跳不出来?」
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更加深邃,更加直指核心。
薛国观呆立当场,冥思苦想,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个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却又被他一一否决。
是啊,为什幺?
这似乎是自太祖皇帝定下规矩之后,就理所当然的事情。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事事由六部直管,岂不比一个区区顺天府要稳妥得多?
可……可为何陛下会如此发问?
过了许久,他终究是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能颓然一叹,躬身道:「陛下,国朝定制,似乎向来如此。臣……臣驽钝,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
朱由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国朝定制?朱元璋懂个屁的顶层设计。
他将双手负于身后,在原地缓缓踱步,大殿中的气氛,随着他的脚步,变得愈发凝重。
突然,他开口了,问的却是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薛爱卿,韩非子有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此言,你怎幺看?」
薛国观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幺东西被触动了,却隔着一层厚厚的窗户纸,怎幺也看不真切。
他只能依着本心,恭敬回道:「陛下,此乃治国之至理名言。不历州郡,不知民生之艰;不掌部务,不知国计之难。若身在翰林,长于清谈,一旦身居高位,对天下之事,总会疏于其细。」
说到此处,他像是想起了什幺,心中猛地一惊,不敢置信地擡起头,望向朱由检。
他看到,皇帝的脸上,正带着一种「正是如此」的恶意笑容。
朱由检一拍手,朗声笑道:「这不就是了!」
「国朝之初,首重六部,监察御史秩满九年,方有资格升任一部主事,何其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