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信到底是个没有多少经歷的少年郎,抗压能力不是很强。
才两天就顶不住压力,交代了自己是江忠源的堂弟。
俘虏江忠源的堂弟,倒是稍稍弥补了一点点彭刚未能歼灭楚勇,擒杀江忠源的遗憾。
送还张必禄的棺槨之前,彭刚抽空见了江忠信一面。
江忠信被解到原来碧滩汛汛守小衙门堂前。
江忠信衣袍沾泥,面色苍白,紧紧抿著唇角,步履虽带踉蹌,腰脊倒挺得笔直。
身份暴露后的江忠信不再遮遮掩掩,学著书中描绘的忠臣义士,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隨时准备捨生取义的样子。
江忠信年不过十四,身量尚小,挺胸抬头,直视著端坐於正堂公案上的彭刚。
彭刚穿著靛蓝色的土布织造而成的圆领袍,脸上並无怒色,如观一株初春拔节的青竹一般,上下打量著江忠信。
彭刚尚未开口,反倒是江忠信先跨出一步,指著彭刚的鼻子骂道:“劝降的话免谈,我江忠信虽为囚徒,身陷敌营,却不敢忘我是大清臣子。
彭刚,你也是读书人,曾受国恩,却举兵叛乱,焚城劫府,反父叛君,陷百姓於战火之中,真不忠不孝不义,数典忘祖之徒也!”
彭刚波澜不惊,语气不紧不慢:“你说我不忠不孝?那你告诉我——你大清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你若真读过书,当知崇禎吊死煤山,吴三桂引韃子入关,关外八旗铁蹄南下,屠城如麻。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妇女遭辱,老幼尽灭。你我的祖宗,谁不是在尸山血海里苟活下来?”
彭刚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说我叛君?那我再问你,泱泱四亿汉人,凭什么供他建州奴酋余孽为君?
你兄长甘为满人驱使,带兵剿杀自家同胞,却还要自詡忠义,你可曾捫心自问——你忠的,究竟是国家,还是韃子的江山,或者说是为了搏一身马蹄袖狗袍穿?光耀你江家门楣?
你读的圣贤之书,是用汉字写的还是用韃子自个儿都不愿用的满文写的?
往前数二百年,你江家的祖宗也留你脑后的那条狗辫子?”
江忠信脸色泛白,嘴唇微颤,张口道:“简直有辱斯文!夏虫不可语冰!”
江忠信见辩不过彭刚,遂耍起了赖。
当然,彭刚见江忠信不是为了和他辩经。
“你们江家是不是不缺钱粮?”彭刚直奔主题。
“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