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坦归不舒坦,奈何乌兰泰是荆州将军,不舒坦他骆秉章也只能受着,伺候着这位京爷。
不然乌兰泰一个不高兴,一纸密折递上去,有他骆秉章乃至整个湖湘官场受的。
骆秉章只得将话题重新引到粮饷上。
长沙的大户绅商并非一毛不拔,去年长沙战役期间,不仅捐钱捐粮,还出人,态度很积极主动,同其他地方的绅商相比已经很明事理了。
今年曾国藩连湘勇,又把整个湖南,尤其是长沙府的大小绅商折腾了个遍。
平日里湖南的军队缺钱少粮,也没少向长沙绅商勒派。
发兵打巴陵要的钱粮不是小数目,能不能打下也没有定数。
现在不宜再加重长沙绅商的负担,要是把长沙绅商逼到绝路,这长沙城只怕是不等短毛来打就不攻自破了。
退一步来讲,他骆秉章不仅保住了湖南巡抚的顶子,如今还换了顶湖广总督的顶子戴,长沙的绅商也是出了力,有功的,他总不能做那过河拆迁,忘恩负义之人。
至于小民,为练湘勇,湖南小民的油水已经曾国藩给榨过一遍,再榨也榨不出几滴荤腥,反而会惹得民怨沸腾,划不来。
今年的粮饷,只能等到今年的夏税秋粮收上来,或者祈祷徐广缙善心大发,心血来潮,协济湖南一笔巨款。
显然,前者要更现实一些。
西厅内再次笼罩在了一片阴霾之中,陷入死寂。
乌兰泰张了张嘴,看着张亮基、徐有壬那写满无奈与疲惫的脸,又看了看骆秉章、江忠源两人愈发冷硬的神情,一腔热血仿佛被泼了盆冰水,重重叹口气,颓然坐下。
沉默多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一名向荣的提标的亲兵未及通报便抢步进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双手呈上军报:“抚台大人,长沙北路塘马急报!向军门、和总戎侦得发匪逆首彭刚向岳州府城巴陵大幅增兵!
已发现有多股短毛溯江而上,携大批军需粮秣入驻巴陵,江面巡弋的匪船,数量倍于平常,甚至还有数艘会冒烟、会啸叫、带大轮子的巨舶,一艘顶好几艘漕船大!
此船不似我大清的船,也不像是短毛能造出来的,不知短毛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船。
向军门判断,彭逆大有不久即将南下寇掠我湖南的迹象,请大人们速做定夺!”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西厅的众人久久难以缓过神来。
“火轮船?莫非洋人也卷进来和发匪搅和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