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郭嵩焘嗤笑,带着几分嘲讽,“北王所指,莫非是泰西蛮夷之地?”
彭刚不疾不徐地说道:“先生口中的这些蛮夷,用尔等眼中的奇技淫巧,轰开了国门,让以天朝上国自居的清廷,颜面扫地,割地赔款。郭先生,你饱读诗书,学贯古今,请你告诉我,我们究竟败在何处?”
见郭嵩焘沉默不语,彭刚霍然起身,走摆放在书案上略显简陋的地球仪前,用食指拨弄着地球仪转圈。
这地球仪是彭刚让覃一森带几个木匠做的,作为几个学堂的教具,由于有多做,彭刚顺手让人送了一个给郭嵩焘。
略略转了几圈,彭刚的手指最终重重地点在欧罗巴的位置上。
“败在武器?败在战舰?是,但绝不仅仅是!”彭刚缓缓说道。
“魏默深先生所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振聋发聩!但如何师?光靠在这书阁之中,读几本辗转传来的残破书卷,就能洞悉其精髓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们要知道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船如何造,炮如何炼这些皮毛。我们更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学问体系,能让他们不断推陈出新?是什么样的政经制度,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远洋舰队和军工产业?他们的士子学什么?农工商贾又如何运作?他们的民气,是昂扬还是萎靡?他们的国家,是因何而强。”
这一连串的发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书房中。
郭嵩焘脸上的讥蔑之色渐渐褪去,这些问题,何尝不是他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所思索的?只是囿于华夷之辨的桎梏,他不愿,也不敢深想下去。
左宗棠适时上前,言辞恳切:“筠仙兄,我知你心气高洁,不屑与我等为伍。但此事,非为一姓之江山,非为北王一人之霸业,实乃关乎我华夏文明能否在这千年未有之变局中,寻得一线生机。
你在此地,空有满腹经纶,却只能对着四壁徒叹,与枯坐待毙何异?既然都是困守,为何不走出去?走到那片曾经打败我们的土地上去,用你的眼睛,去替亿万天下人,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走出去……”
郭嵩焘喃喃自语,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方面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远涉重洋,前往从未涉足的西洋蛮夷之邦,是此前从未有士人做过的事情。
另一方面,彭刚描绘的那幅图景,那种探寻真相、为天下寻路的巨大诱惑,以及左宗棠指出的虚度光阴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