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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战事胶着,他更隐隐感觉到军中一些将领的懈怠、观望,甚至————某些原本依附他的朝中势力,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微妙。
就在这内外交困、心力交瘁之时,昨夜从洛京通过秘密渠道加急传来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强撑的镇定。
中秋夜宴!
太极殿!
陛下御座之侧!
那个原本属于他,大周尚书令的尊崇席位!
竟然————坐着江行舟!!!
消息确认的瞬间,魏泯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之气直冲喉头,被他死死压下。
他挥退了所有部下,独自在帐中枯坐了一夜。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瞬间苍老了十岁的面容。
「陛下————陛下这是在逼我啊!」
魏泯对着空旷的营帐,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懑,「逼我退位让贤!为那江行舟————腾位置!」
他如何不懂?
那不仅仅是坐席的问题,那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政治信号!
女帝武明月,要用江行舟这把锋锐无匹的「新刀」,来替换、来革新朝堂!
而他魏泯,这内阁之位,这尚书令之尊,便是首先要被「革新」掉的旧物!
「我不甘心!老夫不甘心啊!」
魏泯猛地站起身,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帐内无人,他终于不再掩饰,老泪纵横,心如刀绞。
他为官百十余载,历经两朝,从一介关中进士,靠着勤勉、机变与些许运气,一步步爬到今日地位。
他主持过科举,提拔过无数门生;他修订过律法,处理过无数棘手政务;他平衡过朝中各方势力,甚至在先帝晚年与今上即位之初的动荡中,起到了稳定朝局的作用。
他自问没有大过,甚至有功于社稷!
是,他老了,精力或许不如从前。
是,他出身关陇魏氏,难免有些家族利益牵绊。
是,他为了巩固权位,确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安排与手段。
可这朝堂之上,谁人不是如此?
他魏泯,难道就比那些新兴的、锐气逼人却可能根基不稳的年轻人,更不适合坐这内阁宰相、尚书令之位吗?
「至少————至少也该让老夫体面地退下去啊!」
魏泯声音颤抖,充满了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