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情,辽东很快就能收到邸报露布,我还能开玩笑?如今的朝堂,已经被厂卫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如今矿税使奉旨四出,自此天下多事了。却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说到这里,少年大臣抬手往南一指,满是痛心疾首,“朝鲜还有倭寇大军!就算要折腾,何不打完这一仗再说?”
“陛下便是要任性,就不能等一等么?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偏生搞得儿戏一般。我们当臣子的如何自处?逢君之恶不行,犯颜力谏不行,和光同尘还是不行!早知这官这么难做,当年就不该入仕。”
“都说饮冰十年,难凉热血。可是于田兄,小弟入仕数年,就已经心灰意冷啊。”
说到这里,神色很是痛惜。
李化龙叹息一声,“没想到…君子道消,小人道长,一至于此!我离京不到一年,几有隔世之变。陛下,陛下…唉…也无风雨也无晴啊”
“稚虎兄忠心耿耿,忧国忧民,难怪也有这番牢骚。可是我等又能如何?总不能这个关头,挂冠而去吧?我们撂了挑子,朝鲜的军务怎么办?”
“国事如此,奈何奈何!”
此时此刻,他满心都是对皇帝的失望。
几年不上朝、几年不召见大臣、几年不祭天、几年不筳讲…凡此种种,内外非议已久,本就寒了朝野之心。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纵容厂卫倒行逆施。
“罢了。”朱寅挑拨了一下万历君臣关系,也知道眼药不是一天上的,转移话题道:
“你我如今都非京官,肩上都担着天大干系,只能专心朝鲜军务。朝廷大事,已是无能为力了。”
他站起来在厅中踱步,“我出使过日本,情知日军信奉武士道,民风极其尚武,而且残忍野蛮,实为华夏千古之劲敌。”
“这次去朝鲜,不成功便成仁。小弟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李化龙不禁有点色变,“稚虎兄熟知倭情,又天生夙慧,精通兵法,还有当朝名将戚大将军统兵,为何还会悲观?”
朱寅苦笑道:“于田兄,我不是对战事悲观,而是…战场之外!”
“如今朝局剧变,可朝鲜之战事,哪一样能离开朝堂的支持?饷银、粮草、火药、军器…诸事都要仰仗,还不能被弹劾、掣肘!”
“随便哪里出了问题,别说打胜仗了,就是全身而退也难呐。”
朱寅说的是实话。明朝的体制最大化的体现了平衡,也就是相互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