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忠於天道,天道却如此纵容变数,弃他不顾!
挣扎间,他看到师姐转醒,慢慢转头向他看来,那眼神极淡,没有怜悯,也没有恨意。
赤阳突然崩溃大笑。
被绑缚於烧邪的铜柱之上,大火繚绕,他依旧大笑,却被呛得流泪:“天生我,欲何为,空熬煎,徒磨折!”
火烟繚绕中,那妖道疯癲一般,不知在对谁说:“……我不曾杀你,就不算两清!你我之间永远都別想两清!”
此言如纠缠不休的诅咒,死也不肯舍断。
被诅咒的人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也没有反应,姜负半睁著虚弱的眼睛,而上方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却看著她的白髮。
姜负眼睛微弯,气息低弱地道:“都说了,不让你拔……瞧,全给为师嚇白了吧。”
少微泪如泉涌將她反驳:“不是我拔的,你还嘴硬骗人,我……”
话未说完,呼啸的风將那白髮吹起,拂过她泪眼。
热热的眼泪隔著轻轻的发,砸在姜负脸上,姜负慢慢眨著也有了泪的眼,小声道:“小鬼……对不起。”
少微突然嚎啕大哭。
冯珠捉住自己乱飞的衣袖,胡乱地替女儿擦泪。
雪白的发,是捕魄的网。
阿母的衣,是招魂的幡。
这场祭祀里,她终於不再是骗子,今日当真降下神灵,是真正的神灵到来。
巨大的恶鬼险些要叩开心门,这心门撕开,门外却是阿母和另一个阿母。
从未有过的安全將少微包围。
今日在这祭台之上,她心有大怖。这种片刻都不能失去洞察、否则立即要跌入深渊的感觉如此恐怖,见到刘岐的一瞬,她明白了一切,心有万分庆幸,却有无尽恐惧、后悔、自责,为何她不能洞察一切?她愚笨至此,实在该死至极!
可现下她已存在,突然有了许多承接,这承接远比后土大地还要牢固,她终於敢安心接受自己不是万能的,不是能够一直百密无疏的,她没有永远全身而退的能力,姜负也没有,刘岐也没有,阿母当初也没有,但是合在一起就可以有!
姜负听著那曾被她夸讚过的哭声,只觉此声中寒症已解,坚硬顽石迸发万丈光,不再是单一色彩,儼然可作补天。
这固执小鬼终於懂得,一个人永远做不完全部的事,强大並非操纵全世间,天机也只是肉体凡胎,但被她影响过的人正如此刻,皆会向她靠拢,眾念为力,方使天机为星,高悬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