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来自幽州和河北道的修行者凝立在黑夜之中,他们看着前方道上的那一辆马车,看着马车之中只是身穿寻常青色布衣的年轻人,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连丝毫的愤怒和不甘的情绪都没有。
黑沙瓦骇退吐蕃大军,令之前连胜数场大战的吐蕃直接选择与大唐和亲,从此不再试图蚕食大唐的沃土。甚至隐隐成为大唐的盟友。
少年持剑来到长安,为替郭北溪出气,剑挑岷山剑宗,甚至连清河崔氏临时借调天才子弟成为岷山剑宗的弟子都只是成了他的垫脚石。
扶风郡平乱,接回大唐之前未曾取回的两座京观,一纸书信便令桀骜不驯的南诏皮鹤拓又重新归顺大唐。
不带军队出关,以一人之力几乎屠尽一支突厥重骑军,彻底改变了突厥那些人的野心。
更不用说力镇李氏机要处,彻底慑服天下道门。
这样的人物,早已活成了天下所有修行者想象不出的样子。
这些修行者看着堵路的顾留白,眼神里只有钦羡,只是感到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当然能够孤身一人堵住这支军队。
哪怕所有人心中都有强烈的预感,时间耽搁得越久,大军越晚到达长安,便越是对他们不利。
这样的人物,便是这般令人间无奈,不是他们这种凡夫俗子所能左右的。
甚至于明明知道以双方的立场来说,这名身穿青色粗布衣衫的修行者毋庸置疑是他们的死敌,但此时他们宛如瞻仰神迹,甚至连敌对的心思都没有。
只是相较于这些在顾留白面前自认平凡的修行者们,这支先锋军之中那些更为平庸的将领们,看着顾留白的身影,他们却很想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风森冷的吹拂在他们的衣甲上,他们感到越来越疲惫,越来越绝望。
明明他们才是连破城池的胜利者。
明明他们距离长安已经没有多远,为何只是这样一个人堵住道路,就让他们的士气到达了冰点?
不知为何,他们之前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打进长安去也是天经地义,凭什么那些门阀可以喝酒吃肉玩美人,凭什么他们不能,不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么?但现在看着顾留白沉默的坐在那里,他们却有种莫名的心虚,觉得自己不像是正义之师,倒像是幽州的山贼。
尤其很多低阶将领和军士,此时最为担心的,反而是后方突然又增援来一大拨军队,然后命令他们一窝蜂的往前冲,让他们去拼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