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声音轻轻的,伴着初冬哐哐当当的风:“水光最为跳脱,在山里长大的小崽儿,小时候鞋都没穿过几双,如今却蜷脚怂身在宫里头讨生活,想起来就心疼得很。”
薛枭转身将歇开一条缝隙的窗棂阖上,静默良久,待山月还以为他仍在伤怀与永平帝点滴时,却陡闻其后言。
“心疼?哪里疼?这里——?”
沉默的犟驴垂眼敛眸,伸手入衣襟。
山月绝望地抬眼望天。
素了几十年的猪,有朝一日终于拱上白菜——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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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有猫路,鼠有鼠路,薛枭的消息来自圣人授下,旁人的消息来路千奇百怪,但都准确无误。
次日朝会,三呼万岁后,各部院诸臣工手持芴板一一禀事,其间或余光打量圣容,或埋头在下与同僚眼神交流,一上午的朝会开得十分警惕。
皇帝如今不同了。
往前来位不正的流言,在一夕之间,惊天逆转。
先前的谦卑儒和,会不会是装的?
如今是不是到了算总账的时候?
谁向皇帝发过难?设过障碍?撒过钉子?立过小槛?给过脸色?!
皇帝率先发难者,会是谁?!
袁文英如坐针毡:他为何能在皇帝与靖安之中左右摇摆,全身而退?因为皇帝也欠靖安的!皇帝再气,也不会做得太过!如今攻守易形,皇帝若要求他明确站队,他怎么站?!他身上还有“牵机引”啊!他站哪边,都不得好死!
清流中立派亦惶惶然:有时候,没站队的,死得最快!
议事逐个禀完,却见永平帝始终岿然不动,垂询示下的语气和论调始终如往日般平和,不曾见丝毫变化!
诸臣扼腕:可惜薛家疯狗禁足闭朝了!否则也可从薛其书脸上,小觑一二风向!——皇帝温和有礼,薛枭却情绪外放,活脱脱一个皇帝的风向标,薛枭昂着头就是皇帝得意,薛枭垂下眼就是皇帝不赞同
待至最后一题,太常寺少卿甄阙出列躬身扣罪:“禀皇上,臣罪该万死!”
太常寺太庙署主管皇祠太庙。
就是昨夜起火之地!
来了来了!
诸臣工挺直脊板,躬身迎接疾风劲雨!
大殿之上,永平帝正垂头阅折,冕珠垂在眼前,语声淡淡的:“昨夜太庙走水,乃小黄门瞌睡打翻烛台所致,太庙诸吏宦救火及时,并未酿成大祸,罚甄阙停俸两年,右迁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