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的罪孽,人死债消。
而这一切体面的结束,只来自于,他妻子的悲悯。
山月将头埋进薛枭的肩窝中,眼泪由一淙一淙,汇聚为经年委屈的一畦苦汤,她由无声地哭泣,渐渐变为放声痛哭,哭声被火焰燃烧枯草劈里啪啦的声音尽数淹没。
薛枭只觉肩头衣料已被那苦汤浸透,滚烫地烙在皮肤上。
她没有动弹,他亦没有,他只静立于马上,松开缰绳,任由马匹原地踏步。
他侧过身来,大掌轻轻地、缓缓地按住她颤抖的脊背,像按住一片即将被风卷走的秋叶。
在这煅烧一切的业火中,他无声地承接住她所有的溃决。
两个时辰前。
三百里之外的这场火,在夜幕未至时,便早早烧进禁宫麟德堂。
通而直的烫金青砖地上,一双厚底粗麻鞋焦灼地来回走动。
面生的青衣小太监埋着头,小跑过来。
「如何?!方大监可在?」厚底粗麻鞋猛然刹停,水光目光灼灼看向通禀的小黄门。
「大监正当值,命小的带贺郎中进偏房等候。」
小太监躬身带路,三拐五绕弯,将水光带至一处偏僻的小间,推开门,掰动一旁的铜壶,一处暗室便在眼前。
暗室之中,靠墙摆放一张四方的案桌,案桌之上放置一壶热茶、一只瓷杯、一碟绿豆糕,东墙上开了一溜狭窄的缝隙,用挫光的琉璃封住,只能隐约看见隔壁摇曳的火光与走动的人影。
这小间,甚至还烧着银丝炭,温暖,却呛鼻。
「方大监请您在此候着。」小太监躬着身,极尽谄媚:「您能透过琉璃窄窗模糊看见泰和殿的场面,通过旁边的孔隙能听见殿中的谈话——您想知道的问题,都能有个答案。」
水光有些怔愣,一把揪住正欲悄悄溜走小太监的衣角:「.隔壁泰和殿,皇帝在?」
小太监一点一点把衣角赎回来:「瞧您说得。泰和殿便是圣人私密议事、看折之地。」
水光惊悸:「那我,岂不是私下窥探圣颜?」
最后一点衣角到手,小太监笑眯眯:「您是想打听薛校尉夫人的安危吧?」
水光抿唇,但不言语。
小太监却了然:「方大监明白。如今御史台萧珀大人正同圣人回禀此事,方大监将您安顿在此,叫您及时亲耳听闻,不比您担惊受怕地焦灼等信儿好?——至于探听圣谕、窥探圣颜的死罪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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