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指望他们能来作战,可枢相张浚却是因为这场春雨心中哇凉。
他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岳飞还能给他一个什幺样的承诺?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天子,面对中枢政敌,面对荆襄地方官吏?
「我说完了。」
华容大营,一身泥水的张浚没有去洗澡,也没有去用饭,却是甫一抵达军寨,便直接坐到了中军大寨中岳飞的位置上,然后当面将京中局势、马伸席益二人言语给岳飞与御营前军诸将重复了一遍。「他们所说所论,其中可有不实之处?」
「没有。」岳飞带着满营军官俯首相对。
「你可有什幺言语辩解?」张浚带着一丝期待继续再问。
「没有。」岳飞想了一下,继续俯首以对。
「我有。」浑身都是泥水的张德远忽然当众作色。「我不知道你存了什幺心思,又有何种打算?但天下事不光只是军事,天下人也不光只有你的部属与前面的贼寇,尚有文武之分、君臣之属、同僚之列,你身为帅臣,不光是要打仗,还要讲一个上报天子,还要照顾到同僚、上司……事情来到这一步,便是你心存大略,洞察敌情,也已经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我一人拿什幺家族百余口保你成功算个什幺?官家分制文武,以待大用的策略被你坏了,十个洞庭湖都回不来!你以为,此时还是尧山战前的乱世吗?!」
便是张浚年轻且性格素来不稳,可毕竟是堂堂枢密使,当朝宰执,理论上所有武臣的上司。故此,此人一时发怒,雨水淅沥之中,御营前军诸军官,从王贵以下,俱皆色变。
唯独岳飞,只是低头不语。
「我现在只问你一事,你要多少日能平钟相、杨幺?!」张浚气息渐平,却是图穷匕见。「你今日要与我一个具体到天的限期!」
岳飞沉默了一下,终于擡起头来,露出那对明显有些差异的双目:「请枢相在华容这里安坐,然后给末将十日。」
张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水,怒极反笑:「十日?」
「是。」岳飞眯起眼睛,言语凿凿。「十日内,末将必然荡平洞庭湖四十寨,及湖南湖西四州七县,给陛下、给中枢宰执、给枢相、给三路地方同僚、给两湖百姓一个交代……末将并非玩笑,之前也不是故意玩敌不前,本就是要借春汛时抵定荆襄。」
中军大寨外面雨水淅沥声愈发急促,春雷混杂其中,隆隆不停。
而张浚死死盯住了身前之人,半晌方才再度冷笑:「岳鹏举,事到如今,我懒得问你其中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