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微微颔首,却只是拄着手杖并不发声,也不知道是赞同对方的担心还是赞同对方的描述。
「相公……这个时候,若是官家因为曲都统等人言语,决心借水势稍作休养,再行开战,甚至要等岳元帅顺河而下,两面夹击,那就反而要错失良机了。」说到这里,吴玠不免长呼了一口气。
而吕颐浩也稍微来了一点兴趣:「怎幺说?」
「吕相公想一想。」吴玠认真以对。「天降雨水,弓弩不张,我军失却劲弩,确系吃亏,可金军难道不也失了硬弓吗?而且平野泥软,于骑兵不利,金军骑兵稍多,在这一处也更吃亏。」
吕颐浩当即再度颔首。
「至于说因为雨水顺势等岳元帅,就更是不妥,因为雨水如此,岳元帅既发军中精锐来援,剩下的步兵大队,只会来的更慢,反而越是因为下雨,越要摒弃等待大股援军的心思。」吴玠继续解释。
吕颐浩也继续颔首不停。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军不能因为雨水失了气势。」吴玠赶紧点出重点。
「哦?」吕颐浩再度出声。
「请相公想一想……不要从咱们这些决断者来想,也不要从金军的决断者来想,只从下面的士卒来想……自开战以来,咱们是不是连战连胜、进军不停,丝毫顿挫也无?而从金军那边的士卒来看,他们是不是接连受挫,应接不暇,以至于大举败退?」言至此处,吴玠稍微一顿,方才继续解说。「这个时候,如果因为雨水停止进军,不对就在眼前的金军发动打击的话,将会是开战以来我军第一次明显畏缩停战之举……所谓休整之论,只对曲都统和他带来的援军有利,对河东方面带来的十五万主力大军而言,却不免受挫,甚至有可能会激发出金军士气……为了一万多人的战力而牺牲十五万人的士气,这样是弊大于利的。」
「这个老夫倒是稍懂……一鼓作气再而衰嘛。」吕颐浩似乎完全被对方说服了,却是一手拄拐,一手捻须。「吴节度,你说的极有道理。」
吴玠一时释然。
「但是吴都统啊……」吕颐浩放下捻须之手,微微一叹。「你说的这些道理,为什幺不直接跟官家讲清楚呢?反而要老夫代为转达?」
吴玠一时语塞。
「是怕直言引来官家不快,还是怕当众说这话,往死里得罪曲端?然后又给人扯起旧事,说你是负恩之辈?」吕颐浩追问不及。
吴玠只能讪讪而顾左右……只能说,好在梅栎知机,退的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