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疏下内阁后,吕阁老亲自见了我,宽慰我说,相忍为国。」
「后来的事应凤也知道,胡涍被杀,我随即也被贬来了湖广。」
栗在庭默默听着并不插话,此事去年闹腾了这幺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别人为胡涍求情也就罢了。
但冯时雨作为苏州府人,自然而然就被皇帝视为南直隶乡党。
事后还没有向申时行这个保皇派乡党靠拢,主动表示愿意支持皇帝跟内阁的工作。
政治上不表态,自然被视为反对,贬下地方才是合情合理。
栗在庭神色复杂,看向冯时雨:「所以,你便对陛下心怀怨愤?」
既然此前的岷王都能察觉到湖广之事,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身在局中的几位钦差自然也不会毫无所觉。
事实上,在荆藩那位三子莫名其妙滑跪之后,朱希忠便立马知会了海瑞栗在庭二人。
很多事情,只要有心查,总有蛛丝马迹。
冯时雨听到栗在庭这话,仿佛听到什幺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笑:「我的器量还没有小到擢升外放就要怨天尤人的地步。」
他看向栗在庭,正色道:「不错,楚王几个遗腹子未必亲生之事,是我告诉张楚城的,也是我诱他前去核查。」
栗在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虽说此事来前就已然有了推测,但从冯时雨口中说话,意义自然大不相同。
冯时雨眼神带着回忆,接着说道:「到了湖广后,我别的事都不在意,只有些许疑惑。」
「陛下口口声声为国家计,内阁谆谆教诲相忍为国。我作为南直隶人,乡人故里吃了亏,总是忍不住想,陛下跟内阁的大局,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故,我便将楚藩玷染天家血脉之事,私下告诉了张楚城。」
「想看看是跟胡涍一样,为国家计,非杀不可。」
「还是跟当初宪宗皇帝处置一样,宗室犯法,罚酒三杯。」
面对冯时雨一番状若情真意挚的陈情,栗在庭的神情,一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保持着温和的平静。
这与当初在京城,乃至初来湖广时的怒形于色,大为不同。
这一趟湖广之行,他最大的经验之谈,就是对任何同僚,无论什幺同科也好,座师也罢,都要有所保留。
以往那般轻易表露喜恶情感的疏漏,他是不可能再犯了。
事情最是锻链心思,反过来看事情也更为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