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闻言,动作不由一滞,浓眉大眼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勉强回道:「回禀陛下,臣才能不足,止有将才而无帅才,虽通晓边事,却短于中枢戎政,先帝知人善任……」
话说到一半。
朱翊钧直接当众打断了他:「朕知道,你私下跟谭纶抱怨,京营显贵子弟众多,束手束脚,难得伸张。」
戚继光额头微汗。
顾寰等一干勋贵面色惶恐。
朱翊钧也不再继续为难谁,一面踱步,一面自顾自继续说道:「朕关切京营也不止一时了,近来更是频繁躬擐甲胄,往来各营。」
「显贵子弟嘛,朕当然知道,朕姑母家的儿子李承恩就是。」
「他们家开办商行的,做了校尉也忘不了自己是掌柜,于是便私役兵丁,要幺叫去给自家商行送货,要幺拨去做工打灰,甚至有长达二三年未能完工的项目。」
「俸禄按住不给,工钱每月只给个一两一二钱,行粮粜卖不得食用,给士卒逼急了,干脆就跑了,剩下一堆老弱,以及吃空饷的空头人。」
「外人想管束他,又唯恐得因此得罪了他表弟,也就是朕。」
「不得已,朕只好亲自出面,将其罢官免职。」
潜规则说出来,自然有不少朝臣面色不太好看。
皇帝说的是李承恩,却又不止是李承恩。
各位高官显贵,役使兵卒做做生意,实在太常见了——「官军在京,止堪备做工之役;在边则将领私役而已,供馈送而已。」
走镖、做工、作坊、砍柴、采药、漕运、护航……可谓是大型雇佣兵中心。
「就像当初马文升所奏,公侯都督指挥等官,但知家室之营,金帛之积,轻裘肥马之事,尚兵机职策之罔知。」
朱翊钧走到靶前,目视前方:「值此大阅,朕亲自出面,将一干『显贵生意人』都遣送回了各家,『雇佣兵』才有喘息之机,得以日常操练。」
「但朕事情不少,总不能时时盯着京营,让大家都体面。」
说到这里,再不请罪就不识趣了。
群臣纷纷下拜:「臣等有罪!」
一干外臣不尴不尬,只好随着大流,一同下拜。
朱翊钧摇了摇头,引弓搭箭,凝神端视:「如今朕有言在先,诸卿且回去告诉各自的显贵子弟……」
「京营将士,专门兵事,不得经商!」
「再有私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