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难死了。」葛成仰起头,笑意不减,「兖州诸县,难道不需某这颗头颅威吓一番,尽快平定幺?」
话音落下,殿内陡然一寂。
沉默半响后,何心隐才缓缓开口:「沈巡抚自有定夺。」
葛成摇了摇头。
「今日见何大侠才知,想要在道上混出名堂,必须得读书才行。」
「何大侠上是名门大儒,可辩经皇帝;下是江湖大侠,可传道赤民。而某只识得三五个大字,整日做些以武犯禁的勾当,自翊明辨是非,到头来照样得被读书人当枪使。」
「赤民固然对我这等小侠拍手叫好,但说及为民请命,到底不如何大侠一根卷毛。」
「如今亲眼得见差距,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不过,某死前尚有一处疑惑。」
语气平淡,反而透露出不容更改的坚定。
何心隐定定看着葛成这幅去意已决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葛成该不该死?
按律当然是百死莫赎。
但话又说回来,江湖中人,杀几个税官,聚几场民乱,算个什幺事?
甚至诚如葛成所说,真进了衙门,按律让三法司判一判,想死都难。
偏偏葛成自己不想活了。
许是信念百姓,充州府各县,确系需要他这颗「始作俑者」的头颅用以威逼。
许是一场火并,害了朋友性命,只能以死抵债。
也许是葛成受「朋友」之托,如今倒戈卸甲,无言面对。
可能得原因有很多。
何心隐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只能带回葛成的头颅了。
两人一坐一站,背对着佛堂正殿的大门。
佛祖的雕刻居高临下,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光影斑驳,随行的弟子,左右的帮众,工整摆布的头颅,都成了背景。
场面古怪又和谐。
半响之后,何心隐背过身去:「将军且问。」
葛成抹了抹鬓角,缓缓站起身来:「何大侠方才说,觉民行道,某在泰州学派那边看过好几回了,这到底是什幺意思?」
他绕到何心隐面前,投去请教的目光。
何心隐无奈,只得迎上葛成的自光。
两人灼灼对视。
片刻后,在葛成满心期待的目光中,何心隐却是胃然一叹,怅然若失:「老夫以前求学的时候懂,几十年过去,早就不懂了,只盼在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