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正经活着,突然就被抓进了大牢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带着清白出狱的期盼,最终却被押送刑场,在绝望中被一块肉一片肉地割下来,直到浑身血淋淋地哀豪而亡。
这就是无辜。
张居正不爱喝豆浆,说着话的功夫,只象征性地呷了一口。
王国光听罢,微微摇了摇头:「叔大,我一生行得正坐得直,有些话我不怕说了被陛下听去。」
「人命和人命是不一样的,你我朝臣只认识翁大立,哪见过什幺婢女荷花?」
「是,刑部是办了冤案,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为官一生,谁能半点不出差错?」
「若是轻易对翁大立论死,以后谁还敢尽心做事?」
「元辅,陛下只是为了削山头,何妨留翁大立一条活路,哪怕夺去文字,流放三千里也好,朝野内外必能盛赞陛下仁德。」
王国光当然不是真怕自己也步了翁大立的后尘,自入仕以来,他还从未行差踏错过。
初为官时所着的一首铭志诗一一山西王国光,初任到吴江。若受一文钱,客死不还乡至今都还常伴王国光左右,眼下就挂在户部大堂之中。
他只是想求情,也就求了。
张居正闻言,缓缓放下茶杯,一时无言。
他当然理解这些老臣,什幺荷花不荷花的,说到底也只有一个名字而已,翁大立才是活生生的人,至少在记忆中见过、谈过、争过。
况且都做到廷臣这一步了,公文里动辄都是死伤千百,三这个数字,恐怕打动不了铁石心肠。
说句心里话,他张居正在乎幺?
张居正扪心自问,不免自嘲一笑,他摇了摇头,将王国光的恳求挡了回去:「汝观,
不一样的,你若看过卷宗便明白。」
「当初翁大立与张国维,并非行差踏错,而是明知冤情,故意屈打成招!」
「至于以后谁还敢尽心任事-坚持不结案的潘志伊,起复刑部后,想必会比翁大立等人做得好。」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毕竟公理道义上,翁大立终究站不住脚。
但老友当面,张居正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汝观,对于你我而言,自然只熟知翁大立;但对于外面的百姓而言,荷花才是活生生的人。」
「民心所向,往往在这桩桩件件里面,一如陛下所言,覆舟水是苍生泪。」
「你我廷臣宰持万化,代君牧民,还是要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