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塔甘罗格街头那些佝偻着背、眼神浑浊的退伍老兵,看到了父亲杂货店里为几个戈比讨价还价、最终空手而去的穷苦人,看到了自己那些在贫困和酗酒中挣扎的同胞们。
然而,真正给予年轻人灵魂重击的,是那个叙述者「我」——酒馆的小伙计。他那近乎冷酷的平静叙述,他那对老卫兵苦难视若无睹的麻木,他那甚至参与在「快活的空气」中的默然!
这让年轻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时空,直抵他身处的俄罗斯大地。
「他看见了……他记录着……但他无动于衷……」年轻人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杂志边缘,「这比直接的苦难描写更可怕!这麻木……这习以为常的残忍……我也是这样……」
老卫兵最后在寒冬中用沾满泥泞的手爬行离去的画面,成了压垮年轻人心中某种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年轻人想到自己也曾是家里杂货铺的「小伙计」,看着一个个穷人在自家店里排出硬币买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也看着父亲将一个个的人名写在赊帐的黑板上……
他看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看过托尔斯泰、看过屠格涅夫、看过果戈里、看过普希金、看过米哈伊尔……
但没有哪篇小说,像这样写到了自己的灵魂上!
他合上杂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淹没了他。煤油灯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却驱不散他内心的阴霾。
「俄罗斯病了!」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思想的迷雾。
与法兰西的病不同——俄罗斯的脖子上套着农奴制的沉重枷锁,身上勒着令人窒息的沙皇专制,背上背着教会宿命论的麻木与萎靡,身体里是深入骨髓的「奥勃洛莫夫」式惰性!
无数灵魂就在这广袤、寒冷、似乎永无改变的土地上,无声无息地枯萎、沉沦!
「学医救不了俄国!」年轻人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今年夏天,他就要从中学毕业,按照成绩,被莫斯科大学医学系录取几乎是必然的,这也是一家人的心愿。
可他现在的思想已经完全改变了!
他拿出一张信纸,在桌上铺展开,然后用已经磨秃了笔尖的鹅毛笔蘸了蘸墨,以极大的热诚开始书写:
【尊敬的莱昂纳尔·索雷尔先生:
请原谅我尚不熟练的法文,我正在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彻底掌握这种优雅的语言。冒昧给您来信,是想向您表达敬意。《老卫兵》是一篇无与伦比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