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片可俯瞰树海的廊道。
夜风在此处显得尤为清劲,吹得檐下灯笼摇晃不止,在地上投下破碎凌乱的光影。
然而,廊道空空如也。
唯有风声过耳,树海呜咽。
陈易眉头紧锁,方才他分明感知到秦青洛的气息就縈绕在此处,虽淡,却真切。
怎么到了这里却不见人影。
“秦青洛?”他压低声音唤了一句,回应他的只有更显寂寥的风声。
一种莫名的焦躁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上心头。
他当然不是秦青洛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担心的是別的……是她刻意避而不见?是因他之前的犹豫而心灰意冷?还是……他家大殷终究是不安分,又暗中捣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心绪焦躁,念及此处,陈易眉头越蹙越紧。
就在他欲折返去找殷惟郢算帐的剎那,
身旁假山的阴影深处,一道高大黑影骤然袭到身前。
陈易反应极快,下意识便要运劲出手,然而看见她时,倏然顿了一顿。
下一瞬,他只觉下巴被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猛地掐住,力道之大,让他不得不微微仰起头。
她居高临下,一手掐住陈易的下巴,俯首吻了下去。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带著一丝夜风的凉意,以及她身上独有的、混合著体息与些许酒气的味道,她的唇瓣重重地覆上了他的。
带著惩罚般的力度,也似宣泄般的啃噬,她的气息霸道地侵入口中,搅动著一切,不容他有丝毫退缩。
不知多久,方才分开。
陈易手中的合卺酒抖了一抖,酒水已洒却一半。
月光恰在此时挣脱了云层的最后一丝束缚,清辉洒落,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是秦青洛。
她依旧是那身繁复华丽的吉服蟒袍,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將陈易完全笼罩。那双幽深的蛇瞳此刻紧紧锁住他,里面复杂难辨的情绪翻涌似海。
廊道尽头,灯笼的光晕在风中摇曳,將两人紧密交迭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模糊了界限。
“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
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
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
她俯视著他,慢慢吟著,隨后好笑问道:
“实在不曾想,你还会吟诗,喜欢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