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得真。
她垂首附和两句,岔开话问:「眼下数二郎的赏钱最厚,姐姐待会儿唱罢,可要请他入戏房当面谢赏?」
提到李二郎,刘师师眼中不禁掠过一丝鄙薄和不耐。
这个浑身浸着油烟味的市井粗汉,既无清贵出身,亦无风流才情,容貌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偏生每场必至,每每坐于最扎眼的位置,吼得比山魈还响,真真令人烦厌!
可规矩就是规矩。
她起身换上演出的戏服,珠玉碰撞的清脆声中飘出一句无奈的吩咐:「照规矩请他一请罢,把那位青衿官人也一并请进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幺个『不坏』法。」
红儿应一声好,取了赏给孔三传的二百文钱,脚步轻快地寻至戏房角落。
「赏给我的?」
孔三传正用软布小心地擦拭他那把老旧的嵇琴,听得红儿言说赏钱来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进这个班子已有大半年,还从未得到过赏钱。
「是哪位官人?」
红儿将两串铜钱放至案上,笑道:「前排居中,体格最魁梧结实的那位官人便是。待会儿谢赏时,你自然便晓得是谁了。」
孔三传有点慌,适才登台演出时他真没留意台下的看官,听到红儿用「魁梧结实」来形容那位官人时,顿时更慌了。
他早听闻京师民风开放,几乎无人不经商,无物不可卖,以至于「男子举体自货,进退恬然,遂成蜂窠巷陌」。
虽然本朝律法严禁男妓,可不仅没能杜绝此类现象,反倒擡高了男妓的身价。
伎和妓只一线之隔,大多数时候并无差别,这位官人莫不是以为……
我可是正经乐伎!
一念及此,孔三传更觉坐立难安,也没心思拭琴了,一心琢磨着待会儿如何婉言相拒。
「官人这厢请。」
待刘师师唱罢两首小词,谢过幕,红儿引着欧阳发和吴记川饭的三人进到戏房。
「孔大哥——」
孔三传心头一跳,循声看去,但见自己的「金主」果真高大英武,两条手臂尤其粗壮,衣着倒是寻常,衣衫上绣有「吴记川饭」的字样,咦,竟是个铛头幺……
「二位慢聊。」
红儿转身离去。
孔三传忙叉手谢赏:「多谢官人厚爱!不过微末之技,蒙官人垂青,已是惶恐难安,这般厚赏,孔某何德何能……」
「孔君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