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可叹呐!便连胡公见我亦道惋惜,倘若当年不曾半途而废,未必不能在东华门外唱名,当那万众瞻仰、人人艳羡的状元郎!呜呜呜……」
说罢猛地伏向桌面,额头重重抵住双臂,双肩颤抖不止。
吴铭冷眼瞧着对方埋头痛哭,他敢打赌胡瑗先生轻叹的那声「可惜」二字,绝对没有这层意思。
状元郎岂是这幺好当的,连三苏都差着老远,何况你这个落第书生?
不过,该宽慰还是得宽慰,赶紧把人送走,他也好闭店打烊了。
于是在他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刘牙郎,无论他人如何看你,我只知一件事,没有你刘牙郎相助,我这小店做不起来。某位贤者曰过: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谁曰的?」
刘牙郎霍然擡头,面上犹挂泪痕,话音犹带哭腔。
「你别管是谁曰的,牙人怎幺了?京师牙人数以千计,但能将一纸文契写得滴水不漏,无论多少麻烦都捋得顺顺当当的,除了你刘牙郎,我是没见过第二个——」
吴铭就没见过第二个牙人。
「——蟾宫折桂固然是本事,这撮合买卖、解人烦忧又何尝不是本事?刘牙郎不必妄自菲薄。」
刘牙郎喉间发紧:「可牙侩终究是贱业……」
「岂有贱业?唯有贱人!」吴铭截断话头,「刘牙郎只须恪守本分,规矩营生,谁又能指摘你半句?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若将牙侩之业做到极致,自可当那状元郎!」
刘牙郎看着吴掌柜怔怔出神。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此前从未这般想过,原来这尘泥翻滚的市井间,竟也埋藏着另一座东华门?
他忽地起身正冠整襟,叉手行了个端正的揖礼:「吴掌柜金石良言,刘某醍醐灌顶!今生已无望蟾宫折桂,可这牙行的状元郎,我刘伯仁当定了!」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反问自门外传来:「谁要当状元郎啊?」
三个青衿书生跨入店内,视线来回扫过刘牙郎面庞,左侧书生嗤笑道:「哪来的狂徒也敢与之道兄争锋!」
刘牙郎脸色微变,忙叉手解释:「一时戏言,诸君切莫当真,今科状元郎非刘相公莫属。」
居中那位浓眉书生轻轻挑眉:「你倒识得我?」
「刘相公才名远播,京师之中谁人不识?」
浓眉书生轻声哼笑,面有得色,转向一旁的吴铭:「店家,此间可有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