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而出,声音之中尽是震惊与愤怒。
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与绝望。
「怎幺敢,他怎幺敢的?」
自己赖以维持的家族荣耀、自己所效忠的朝廷大义、自己与曾国藩精心筹划的平闽方略……
在这一刻,瞬间被这封信击得粉碎。
窗外,夜色深沉,而沈葆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他怎幺也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儿子,怎幺会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
这是要拖全家下水啊!
沈葆桢强抑制住情绪的起伏,目光再次投注在儿子沈玮庆的书信上。
「……孩儿深知,此信抵达之时,便是父亲震怒、痛心之日。但时事巨变,天命靡常,有些话,儿纵使背负不孝之名,却不得不说。」
「观今日天下大势,满清气数已尽,非人力可挽。其朝廷腐朽,庙堂昏聩,对外丧权辱国,对内盘剥百姓,早已尽失民心。」
「而光复军崛起于东南,倡导的是『华夏之辨』,施行的是『仁政之道』,非以往流寇可比。」
「统帅石达开,更是不世出之雄主,其志在光复河山,开万世太平。福建之地,不过起点而已,其崛起之势已成,不可逆转。」
「父亲一生忠耿,为国为民,然忠亦有道。如果固守广信,为这异族王朝殉葬,非但于事无补,反令八闽乡亲视我沈家为虎作伥,使沈氏清名蒙尘,他日史笔如铁,父亲欲以何面目见林文忠公于九泉?」
「儿斗胆,为父亲计,为家族计,为桑梓计,眼前唯有两条路:」
「其一,抱残守缺,坐待时移。或因我之故,满门抄斩,与这艘千疮百孔之朽船共沉,而全族亲友,恐难逃兵戈之祸,福建故土,亦将视我沈家为仇寇。此非智士所为,更非保全之道。」
「其二,弃暗投明,顺势而为。父亲若能即刻脱离广信险地,轻装简从,奔赴邵武。以父亲之才,深通政务,明悉朝堂关节,又曾为林文忠公臂助,声望卓着。光复军虽猛将如云,然正急需如父亲这般通达国策、善于治民之干才。父亲此去,非为降敌,实为拯民于水火,续我华夏文明之脉。」
「父亲,若你我父子能同心协力,辅佐明主,非但可保福州亲友周全,免受战乱之苦,更能为这饱经疮痍之八闽大地,谋一个河清海晏之未来,使我福建百姓,能早日得享太平。」
「此方为大忠,亦为大孝!」
「儿玮庆,泣血再拜,望父亲三思!」
沈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