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廷弼极其疲倦的嗓音。
杂役连忙说道:「回修撰,快三更了。」
高廷弼放下卷子,擡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与旁边的编修柳彧相视苦笑,摇头道:「真是一桩苦差事。」
同考官便是如此,干着最苦的活,却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嘉赏,那些被他们举荐的考生最后也只会认主考为座师。
不过这几乎是每个翰林的必经之路,柳彧听着高廷弼的抱怨,劝慰道:「还剩下大概八十多份,明日应该能轻松不少。」
「这倒也是。」
高廷弼转而看向依旧沉浸在阅卷中的薛淮,敬佩地问道:「景澈贤弟,你这是打算彻夜鏖战?」
薛淮擡起头来,喟然道:「后面还有两场,哪敢如此拼命?方才柳兄说得对,剩下的卷子已经不多,明日最多一上午就能看完。」
高廷弼喝了一口浓茶,神智清醒许多,他主动问道:「这两天看下来,你们有没有特别欣赏的答卷?」
「巧了,我刚刚正好看到一份。」
柳彧笑眯眯地拿起手边的答卷,赞道:「此卷对《春秋》之义的第一道破题,当真是令人拍案!」
「哦?」
高廷弼略显好奇,从柳彧手中接过那份答卷,刚一入眼,双眉便微微一皱。
他不置可否地说道:「原来是这份卷子,我先前便已看过,景澈贤弟不妨一观。」
薛淮看此情形就知道有些蹊跷,随后果然发现卷首有个明显的叉号——在初评的过程中,考官们会以简单的符号代表他们对答卷的评判,一个圆圈代表上等,两个圆圈代表力荐,三角符号代表留后再议,叉号则是黜落之意。
他登时明白高廷弼神情忽然冷淡的缘由,对方在这份答卷上留下叉号,一般而言其他考官都会尊重他的意见,就算有异议也会委婉提出,绝对不会像柳彧这般热烈地吹捧。
柳彧仿佛没有注意到高廷弼的情绪变化,兀自赞道:「二位,此卷文辞古雅,对仗工稳,以『圣人垂法,大义微言寓乎字句;拨乱反正,褒贬笔削系于毫端』破题,何其精警,何其气魄!我认为此卷才情不凡,立意高远,绝对值得荐上,交给孙阁老和岳侍郎二位主考大人定夺才是!」
高廷弼此刻的眼神如同寒冰,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峭:「此破题初看确有些气势,似有几分灵光。然细究其下,何尝不是空洞无物的虚张声势?『微言寓乎字句』、『笔削系于毫端』,此等话语放之四海而皆准,用于何题不可?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