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吉的师兄-杨瑞摘下头顶的瓜皮帽,一缕缕热气儿就从他还未怎幺泛白的发丝间飘散了出来。
他迎着周三吉恶劣的语气,反而眨了眨眼,嘿嘿一笑道:「是的,是的,师弟教训的是——我来时也是和那个骡车夫说,到时候让他少收我一个铜板,我师弟肯定会帮我补上的。
一个铜板可以买一斤糙米,三个铜板能买好大块嫩豆腐,可不能浪费咯……」
周三吉闻声呆了呆。
杨瑞拉着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迳自往院子里去,随口道:「你让人跟我捎信,也没交待清楚阿常现在到底是什幺情况,是死是活?
要是人死了……」
杨瑞忽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跟着自己的周三吉,神色变得严肃:「那我只能劝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啥子就死了嘛!
人还好好的在屋里躺着!」周三吉眼角跳了跳,声调都高了三分。
杨瑞闻声也放松下来:「还活着就好,活着就会有办法……」
周三吉则有些迟疑:「活倒是活着,但他怎幺看,都不像是我原来的幺孙儿啊……他有自己的名字,也叫周昌,不过是双日昌,生辰八字倒是和阿常一模一样。
我实在是有点担心,是外来的鬼住进了阿常的身体里……」
杨瑞打量着周三吉的神色。
他看着周三吉迟迟疑疑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谱。
等对方把话说完之后,杨瑞笑着道:「鬼也分作两种,一种是新死的人、受到惊吓的人出离体外的魂儿,一种是凭着万物的念想,聚化成的『诡』。
这你是知道的。
第一种鬼,除了能在自己尸体上作祟之外,根本就近不了任何其他活人死尸的身。
活人身上有火,死人身上有煞,不管是火还是煞,都能一把炼焦了这些游魂。
第二种诡——那都是将要变成『想魔』的东西了,这种诡就算再怎幺伪装得像人,但也必定会表现出没有人性的那一面。
你觉得,你屋里头的那个周昌,他是不是我说的第二种诡?」
「那倒不是!」周三吉对此倒是笃定,「他虽然对我比较淡漠,不是很亲近,但偶尔还是愿意喊我一声爷爷,不是你说的第二种诡——但问题关键就在于,他也不是想魔,但也不是阿常啊……
他真不可能是外来的魂儿?
你又说外来的魂儿根本靠近不了活人死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