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余温尚在,正月未尽的辰时末,料峭寒气仍像浸了冰的针,往人骨缝里钻。
可这份清寒挡不住生计的脚步,上邽城的行商坐贾、挑担小贩们,早已忙碌起来了。
东城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碾过晨雾。
进出城门的商贾百姓闻声侧目,就见一队皂衣城兵提着寒光凛凛的长矛疾奔而来,动作迅捷地在城门洞下布成扇形防线。
原本守在门旁的几个老卒满脸诧异,忙趋步上前,对着领头的军官拱手行礼:“郑幢主,这是出了何等急事? “
”奉部曲督屈大人令,即刻封锁四门!”
郑幢主声如洪钟,矛尖往城外一点:“从现在起,凡携大宗货物出城者,无城督大人亲签的通行令,一概不许放行! “
”卑职遵命!” 守城老卒心头一凛,不敢有半分怠慢。
前任城主离任前把府库挥霍一空,哪怕他说的再冠冕堂皇,可谁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新任城主开衙坐堂的第一天就说了,“我这新官,不翻旧账。 “
也就是说,这笔实惠,这才算是实实在在落在了他们手上,花着放心、存着开心。
这份情儿,他们就得记着。 而且,要是接下来府库没钱,他们今后的饷银怎么办?
所以他们执行起命令来,也就不能敷衍了。
这也正是杨灿思量再三,宁可暂避锋芒,忍下这口恶气,也不当场发作的原因。
如果他把全城上下所有官吏士卒全都得罪遍了,那就是政令不出府门的下场了。
就比如此时他下令“封锁城门,大宗货物没有他的手令不许离开”,这些守城官兵只要阳奉阴违,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样的话,他今天的追缴行为势必彻底失败,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部曲督屈侯提着环首刀,在派出城兵把守四城的同时,亲自带人正匆匆赶往码头。
他不敢明着与杨灿抗衡,可这位新城主的“按兵不动”,比直接发难更熬人。
那只悬着的靴子不落地,夜夜都让他辗转难眠。
他甚至疑心,杨灿拿商贾开刀是假,实则在等他露出破绽,好名正言顺地收拾自己。
城门口刚被城兵们封锁,就有两个胸前背后都缝着一个朱红色“税”字的税丁来了。
他们挎着刀、一人提浆糊桶,一人夹着卷黄麻纸的告示。
刷子在城墙上三两下涂匀浆糊,“啪”地一声将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