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安坐?!」
一直欲言而被夺言的捕神颜敬,这时右臂已然缠白,亦不作别语,只是将那铜铸号角前的力士推开,连同夔牛铸座一起,一把举起这足有千斤重的巨大号角,举对天穹!
呜——
悲壮苍凉的号角之声,响在紫极殿前。
颜敬心中无以言达的悲伤,以此声作为长泣!
「天下皆非……是朕之非!」
新皇站在高高的石台上,旒珠帘下仍然面浴光明。
「朕在冷宫里坐久了,总是隔着窗子看人间……不免把人数计作数字,把爱恨视为知见。心中斟酌着去权衡,其实感受并不深刻。」
「见此大潮。」
「始知民心何怨!」
「朕要多谢荡魔天君,多谢晏相江相,多谢我泱泱大齐,亿兆黎民……多谢你们予朕以当头棒喝。使朕知不足,而能有所益。」
新皇拱手在身前,对着这茫茫人潮,深深一拜:「此礼,拜于天下!」
「朕乃先皇嫡长子,武祖的血脉,以武夺鼎,志在六合,而后平等,而后极乐。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这天下之怨,朕也受得。朕以苦果自尝,必报天下以德。」
「朕不是天生圣贤,朕不能永远正确。」
「朕必一再躬省,追思先君、武祖乃至历代圣皇,但求往后,不伤天下之心。」
明王管东禅、朝议大夫宋遥、内官之首丘吉,乃至紫极殿中今日臣君者,也都随祂拜倒。
一片青紫,贵于东国。
天上地下,古往今来,谁能受超脱一拜?
大齐万万里,谁能受新皇一揖?
谁人福高如此?
这是当叫人海退潮的一拜!
但姜望在此时擡步。
「少在我面前罚酒三杯,画饼未来!」
戴孝而紫衣者,提剑而上阶:「你要自尝苦果,不是吞下这弑君的名声,说一句『朕德薄』,而是献首于先君灵前,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当你的理想不能实现,你所做的一切都被证明为错误——这杯苦酒,你才能称之为苦涩!」
人海随之潮涌。
茫茫的白,随这一袭紫衣,侵上紫极殿高高的台阶。
三十三阶如三十三天,新皇高上不可及。
民心一涌即覆堤。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周五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