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用力地、死死地着棉袄的前襟下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身体里翻涌的崩溃。
西蜀人爱凑热闹的基因瞬间觉醒。
「那是咋了?哭这幺惨?好造孽哦。」
大师姐表示她此刻一点都不困了,求知欲高涨。
「没事,」吴楚之的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大概被偷东西了,损失有点大。」
尾号666的解放车左侧油箱盖旁,一个鬓角花白、脸上刻满风霜沟壑的中年汉子正激动地指着那个被撬开、油迹斑斑的油箱盖,对着那边蹲在地上的一个面色惨白如纸、身形单薄的年轻人愤怒地着。
「昨晚上我说什幺来着!隔一个钟头起来看看!隔一个钟头起来看看!你这娃儿就是不听!看嘛!安逸了嘛!一箱油全没了!辛辛苦苦大半趟的钱,就这幺被狗日的偷了!几百块啊!」
这一句「几百块啊!」,像点燃了最后一点引线。
一直沉默压抑着哭声的小年轻猛地擡起头!
脸上再无麻木,只剩下被点燃的、再也压抑不住的绝望和暴怒,混杂着深入骨髓的委屈、疲惫和一种被命运戏耍的荒谬感。
他嘶哑地、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声音带着撕裂感「柳大爷!我跑了快十个小时没合眼啊!人都要散架了!那阵儿·那阵儿刚迷糊了不到半根烟的功夫就被·就被—"
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肺腑的酸楚如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剩下的话语狼狼堵了回去。
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转过身,「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用他那双粗糙、布满细小裂口和老茧的手死死抠着地面的缝隙!
他的身前,沥青路面上摊开一小片黏糊糊、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深色油渍。
年轻人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无声地抽搐、颤抖起来。
那不仅仅是在哭泣,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幼兽,在做着一种被生活彻底掏空了所有尊严、碾碎了所有微薄希望后濒临崩溃的无声挣扎。
压抑不住的鸣咽声低低地、断断续续地漏出来。
离得近了,透过人群的缝隙,不由自主走过去的刘蒙蒙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年轻却布满愁苦和疲惫的侧脸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
一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晴此刻布满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