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轻响。
某个钟表到了时间。
突然,一只木雕的布谷鸟从钟表里蹦了出来,「布谷、布谷」地叫唤起来。
紧接着,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另一个钟表过了一会儿,缓缓打开小门,演示起耶稣受难的场景来。
叮当一咚一一个个钟表,或是响铃,或是奏乐,或是敲击铜片。
哪怕徐光启早已见过自鸣钟,也对其中原理知之甚详。
但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与几十座钟表同处一室!
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感受数十种不同的机械声音同时轰鸣!
那种精密、冰冷、却又嘈杂的律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徐光启站在原地,竟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往哪躲,只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满脸惊惶。
等到那漫长的报时终于完毕,房间重新归于死寂。
他才颤巍巍地放下手,长长出了一口气。
方才的想法又重新浮上了脑海。
一那幺,是劝谏呢,还是劝谏呢?
徐光启捏了捏拳,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过了片刻,认真殿暖阁。
「高伴伴,你怎幺不叫醒我?」
朱由检一边在侍女的伺候下飞快地穿着常服,一边皱着眉头埋怨。
高时明立在一旁,微躬着身子,微笑道:「陛下昨日做那什幺实验,一直做到了子时,臣也劝阻不得。但今日让陛下多睡一会,臣还是办得到的。」
——
朱由检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步伐匆匆往外走,嘴里还在解释:「朕也和你说过,此事关乎国运,再说只是偶尔熬夜而已。」
高时明紧跟而上,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在臣眼中,这国运最大之事,就是陛下龙体安康。」
朱由检脚步一顿,被这正确到极点的废话怼得哑口无言。
他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脚下生风,直奔科学院而去。
好在科学院就在西苑边上,没几步路。
朱由检几个大步跨过门槛,一眼就看见了正蹲在地上尝试拽下那个「迷你版马德堡半球」的徐光启。
一不对,这一世,应该叫京师半球!
他哈哈一笑,声音爽朗:「徐卿,朕来迟也!」
徐光启猛地抖了一下,像是从梦中惊醒,赶忙将手从那铁球上缩回来,转身就要下拜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