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他抬起袖子,重重一抹,再次高声道:
“陛下有诏,今日朝会,张懋修以昔日江陵公新政之业,特进文官一日班首。”
“斗枢公,请往前去罢!”
倪元璐话音落下。
张懋修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下睁大了,不敢置信地盯住倪元璐,仿佛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究竟来。 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在这一刻也变得粗重而急促起来。
然而,张懋修面前,这些与他差了数十年的翰林同僚们,却没有再给他迟疑的时间。
众多翰林官员,只是对着他,躬身一礼,齐齐而道:
“陛下有诏,今日朝会,张懋修以昔日江陵公新政之业,特进文官一日班首。”
“斗枢公,请往前去罢!”
张懋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此时当说什么。
他的浑浊的眼神自众人脸上缓缓扫过。
有眼神热切者,有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者,有眼眶通红者,也有如倪元璐一般已是涕泪纵横者。 但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行礼。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
只看了片刻,张懋修眼中同僚们的脸便开始变得模糊。
他猛地低下头,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没有去擦拭。
只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那佝偻了数十年的腰杆,重新挺直。
这个动作他做得极为缓慢,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发出的轻微声响。
然后,他对着眼前的同僚们,端端正正地,回了一个深揖。
礼毕,他一言不发,迈开脚步,径直便往班首行去。
他这一动,整个右掖门前,数百名文官,竟如潮水般地向着左右退开,为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所有官员,无论品级高低,尽皆侧身拱手,默默注视。
张懋修的目光没有看两旁的人,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那道门。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实。
青色的官袍,在这片绯红与宝蓝的海洋中,缓缓向前。
终于,他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方。
众多阁臣部堂大臣,对着他齐齐拱手一揖。
“斗枢公,请往前去罢!”
张懋修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