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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复杂起来,有惋惜,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陛下,驭将之道,在恩威并施,更在明其志,用其长。」
他终于用上了准备好的说辞。
「毛文龙家道中落,半生困顿,年近五旬,方逢辽事,一朝乘风,镇江大捷,天下闻名。」
「其日日夜夜所求者,正是夸功封侯,光宗耀祖。」
「然东江兵疲民弱,镇江大捷终究昙花一现。」
「其志难伸,其功难竟,心中郁结,行事自然偏激,口中亦多有怨语。」
他看向朱由检,眼神恳切而真诚。
「陛下,臣以为,毛文龙之心,终究是大明之心。」
「所谓东江,也断然是大明之东江,而非文龙之东江。」
「若臣得任其事,必先劝以旧志,勒以皇恩,晓以利害,务使其迷途知返,再为朝廷效力!」
这番话说完,饶是孙承宗久经风浪,手心也不禁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不触怒皇帝的前提下,为毛文龙,也为东江的稳定,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他将毛文龙的狂悖,归结于「志向难伸」的个人原因,而非「拥兵自重」的政治野心。
这便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也给了毛文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而,朱由检似乎并不想走下这个台阶。
他听完了孙承宗的肺腑之言,脸上依旧是那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那片刻的寂静,让孙承宗的心沉到了谷底。
「若朕……就是要你将他拿下,另换他人呢?」
朱由检终于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孙师,你,又当如何行事?」
图穷匕见!
孙承宗闻言,心中剧震,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
辽东之事,是他掌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也是他此生之梦想。
却如今竟不得不自断一臂吗?
新君果睿英武,但行事又何必如此操切?!
孙承宗知道,毛文龙一拿,东江义气散尽,所谓三方布置,瞬间就成空文了。
再要恢复,却又何其难也!
可是……
君要臣死,臣,如何胆敢不死?
孙承宗的内心,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