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渗出的苦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某座考舍内,格外刺耳。
关中道解元秦文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右脸迅速红肿起来,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天穹上那篇《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潼关潼关啊!
潼关县,这是我的故乡啊!”
这位关中道大才子突然扑倒在案几上,额头重重磕在砚台边沿:“我秦文枉为潼关子弟!
竟连故乡的魂魄,都要靠外人来写!”
鲜血从额头滑落,他却怅然大笑:“考完这场春闱我这就回潼关,跪祠堂去!”
不远处,另外一座考舍。
陇右道解元李元奎颓然跌坐,手中精心准备的《陇西篇》散落一地。
他望着天空那首《凉州词》,突然想起塞北解元吕蒙正的话——
“凡江行舟所至之处,吾辈当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李元奎苦笑着接上后半句,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这位曾名动陇右的天骄,此刻终于明白何为真正的绝望。
那不是败给同龄人的不甘,而是面对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时,从心底涌起的无力感。
贡院角落,江南道的上千名举子们默默磨墨,不疾不徐的写着诗篇。
他们早习惯了这种摁在地上反复揉搓,无情的碾压——毕竟在江南时,很多人就已经被那位妖孽,按在地上摩擦过很多次了。
陈府。
中书令陈少卿负手立于窗前,紫檀木窗棂在他指节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窗外那道贯天彻地的文华光柱,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青砖地上,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二十年了。
他自弱冠入仕,到如今执掌三省六部,这条青云路,是用多少人的尸骨垒成的?
颍川陈氏千年门阀的底蕴,三代人的苦心经营,才换来今日这中书令的紫金鱼袋。
——朝堂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盟友?棋子罢了。
政敌?枯骨而已。
他缓缓摩挲着腰间玉带,忽地冷笑一声。
窗外,贡院上空的文华光柱愈发刺目,竟将整个洛京照得如同白昼。
这光芒落在他眼底,却比腊月的霜雪更冷三分。
“好一个江行舟真贪心!”
陈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