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
江行舟再拜,依言入座,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的肃穆也略微放松了些许。
他目光快速扫过桌上,菜肴不多,却极为精致,多是些清淡可口的时令小菜与几样宫廷秘制的点心,正中一只白玉盆中温着酒,酒香清冽,与阁中香气混合,沁人心脾。
显然,这确实是一次极为私密的、甚至可以说是「家宴」规格的小聚。
南宫婉儿默不作声地走到江行舟身侧,为他面前的空杯斟满酒液,动作轻柔熟练,然后退回女帝身后半步处,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最沉默的影子。
「婉儿,你也坐吧。今日无外人在,不必侍立了。」
女帝忽然开口道。
南宫婉儿似乎微微一愣,随即躬身:「奴婢不敢。」
「朕说可以便可以。」
女帝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今日只论私谊,不论尊卑。江爱卿是朕的股肱,你亦是朕身边最知心之人,坐下,陪朕与江爱卿说说话。」
「————是,谢陛下恩典。」
南宫婉儿这才在女帝右手边的下首位置,侧身坐下,姿态依旧恭谨,但明显放松了不少。
女帝举起酒杯,看向江行舟,眸光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细碎的光:「今日这宴,只为给爱卿接风洗尘,亦是朕心中好奇,想听听爱卿亲口说说,那孤身入琅琊王府,降服十万叛军的惊心动魄。
朝堂之上,捷报之中,未免简略。此处只有你我三人,爱卿尽可畅言,就当是————友人小聚,闲谈轶事。」
她语气轻松,甚至用上了「友人小聚」这样的字眼,将君臣界限刻意模糊,试图营造出一种极为亲近信任的氛围。
江行舟举起酒杯,与女帝遥遥一敬,然后浅酌一口。
酒液入喉,清冽中带着一丝甘醇,确是宫中珍酿。
他放下酒杯,迎着女帝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以及南宫婉儿同样隐含探究的注视,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语气平和,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陛下过誉了。其实此事,远没有外界传闻那般玄奇惊险。
琅琊王李冲,虽据地称兵,然其起事仓促,根基浅薄,所聚十万之众,多为裹挟流民、地方豪强私兵,乌合之众而已。其倚仗者,无非是清君侧」之名与诸侯串联之幻梦。
然齐王率先表态效忠朝廷,其余诸侯皆作壁上观,其势已孤。更兼其麾下将士,多是我大周子民,内心实不愿附逆,军心早已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