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一路席卷至县城。
它们振翅的嗡鸣声盖过了市井的嘈杂,所过之处犹如敌机轰炸,一片萧瑟。
饥饿的虫群循着谷香,扑向那些在洪灾后勉强抢修起来的粮仓。
开裂的木板门摇摇欲坠,潮湿的墙缝间布满蛀洞,连新糊的窗纸都被极速飞驰的蝗虫撞得千疮百孔。
仓内堆积的救命粮还带着潮气,转眼就被密密麻麻的虫足覆盖。
数万对颚齿啃噬的沙沙声中,本就不足的存粮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逝,残存的谷粒上沾满了蝗虫排泄的黑色秽物。
“关门!快关门窗!”荆州知州宋培林在衙门后院厉声喝道。
一只蝗虫撞在他脸上,坚硬的后腿在他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踉跄后退,还好被师爷扶住才没跌倒。
“大人,不好了!”衙役跌跌撞撞冲进来,帽子上爬着几只蝗虫,“城里到处都是蝗虫……太多了。粮仓里的粮食怕是全完了。”
宋培林推开搀扶他的师爷,大步走向衙门正堂。
透过洞开的大门,他看见街道上百姓如无头苍蝇般奔逃,有人拿着铜盆拼命敲打,有人挥舞着扫帚,更有妇人抱着孩子蜷缩在墙角啜泣。天空已不见日光,只有无数振翅的阴影。
“快备马!本官要亲自去查看!”
宋培林的声音在蝗群嗡鸣中显得格外微弱。
当他骑马出城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昨日还有农夫在收割的郁郁葱葱的稻田,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秸秆。
蝗虫层层迭迭地覆盖在作物上,像给大地铺了一层蠕动的黄毯。
几个农人跪在田边,徒劳地用手扑打,哭嚎声被蝗群的喧嚣吞没。
“洪灾刚过,蝗虫又来。老天爷啊,这是要绝我们的生路啊!”
老农马老三撕扯着自己白的头发,脸上泪水混着汗水纵横交错,“秋粮全完了!全完了!”
宋培林僵立在马背上,官袍被蝗虫撞击得簌簌作响。
他为官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蝗灾。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前些日子有农夫来衙门报信时,自己那漫不经心的回应:“些许虫卵,应该无碍……”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师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宋培林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发紧。
历代治蝗之法在他的脑海中翻涌——或焚、或埋、或捕。
可面对这遮天蔽日的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