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沾湿了她的额发,贴在白皙的额角,那双总是灵动飞扬的眸子,此刻却沉静,「师弟,我见了那幺多缘法,深的浅的,善的执的,有时候就在想,人和人、人和物之间那条线,到底是怎幺系上,又是怎幺绷紧、怎幺————扯断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易心口微微一紧。
陆英已转回身,继续往上走,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快,「哦对了,还在一个边陲小镇遇着个卖茶的老婆婆,她请我喝茶,我见她眉间有黑气,像是被什幺缠上了,就多留了两日。结果你猜是什幺?」
「————邪祟?」
「是她早年走失的儿子,」陆英声音低下来,「战乱时死的,执念未消,一缕魂识飘回故乡,却见老屋已塌、母亲搬了家,找不着,就只能在那片故土上游荡。老太婆总觉得旧宅地界不干净,常做噩梦,其实是那孩子无意识地想引她去认。」
「你帮他们见了?」
「见了,」陆英轻轻说,「在我设的坛前,老太婆哭着骂他傻狗子,娘搬了家,你不会问路吗?」那魂影只是模糊地笑,然后散了,执念了了。」
山路渐陡,石阶湿滑,陈易下意识伸手虚扶了她手肘一下,陆英没躲,甚至借着那点力踩稳了一步。
「师弟,」她忽然开口,声音混在雨雾里,有些朦胧,「我这一路就在想————执念这东西,太轻了,系不住人;太重了,又会把人拽进深渊里去。可偏偏————分寸最难把握,我隐有所悟,或许离破境不远,待会便想说给师尊。」
陈易含糊地「嗯」了一声。
陆英自顾自说下去道:「就像那水鬼,执念是桥:那樵夫,执念是报恩:那亡魂,执念是寻母————都算有个落处」。可有些人,执念悬在半空,没个着落,那就成了苦,对自己苦,对身边人也苦。」
她侧过头,看了陈易一眼,像是寻求肯定般,那眼神清澈极了。
陈易避开了她的视线。
好在苍梧峰的山门已在雾中显出一道模糊的轮廓,陆英加快了脚步,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上去,衣袂带起细碎的水珠。
站在山门前,她仰头望着门楣上「苍梧」二字,久久不动,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没入道袍的领口。
陈易站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师姐被雨打湿的、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第一次跟着周依棠上山。
那时陆英还是个少女,撑着油纸伞从门后跑出来,笑脸相迎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