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淮躬身道:「江南水土丰美,百姓淳朴。臣托陛下洪福,能在外任上多走多看,筋骨倒更结实了。」
「呵呵。」
天子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继而道:「筋骨结实了好。朕看你的精气神比离京时更足了,少了些书卷气,多了些担得起风雨的厚重。薛明章若在天有灵,见你今日模样,想必老怀甚慰。」
薛淮垂首道:「臣不敢忘先父遗训,更不敢负陛下破格简拔、外放历练之恩德。」
「恩德谈不上。」
天子摆摆手,略带感慨道:「是你自己争气。你在扬州这三年做得很好,比朕预想的还要好,民生、盐务、漕务、赈灾、防疫————桩桩件件都料理得甚为妥当。朕看过靖安司的密报,还有江苏巡抚以及你自己递上来的折子,你没有粉饰太平,而是真真切切地为百姓做实事。尤其今年那场大灾,你能在天灾人祸交织之下稳住局面力挽狂澜,非大智大勇大毅力不能为,朕听说很多百姓给你立了长生牌位?」
薛淮谦逊地说道:「此乃扬州子民淳厚,感念陛下如天恩泽,臣何德何能,敢居此功?」
天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赞许道:「不居功,不自傲,你这份心性更难能可贵。朕当初放你出去,是看中你骨子里较真的劲儿,想让你在地方上打磨打磨,看看是块顽石还是块能开刃的好铁。如今看来,你是把自己炼成一块上好的磨刀石,不光磨砺了自己,也替朕磨了磨江南那潭深水里的顽垢。」
薛淮恳切道:「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力,是臣的本分与荣幸。」
「好了,站着说话累得慌。」
天子终于挥了挥手,指向下方早已备好的一张紫檀木圆凳说道:「赐座。曾敏,给薛淮上茶,用朕前儿得的顾渚紫笋。」
薛淮稍稍迟疑,终究还是躬身道:「谢陛下隆恩!」
说罢侧身在圆凳上坐了半边,腰背依旧挺直,不敢有丝毫懈怠。
曾敏奉上一个雨过天青瓷茶盏,无声无息地放在薛淮身边的小案上。
天子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啜饮了一口,愈发放松地说道:「你这一去就是三年,说说扬州的风物人情和治政得失吧,不必拘泥于奏章上的条条框框,就当是给朕讲讲你这三年的见闻与心得。朕在这深宫里,也想听听外面的鲜活气儿。」
薛淮心知这看似随意的「讲讲见闻」,才是今日奏对真正的开始,于是微微欠身,不疾不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