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自太和十八年蒙恩外放扬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御书房内回响着薛淮清朗的声音,偶尔他会停下来等待天子的垂询并作答。
曾敏听得心中感慨万千,暗道这位小薛大人真是天生的名臣种子,光是这份条理清晰又言之有物的口才就超过绝大多数人。
以往他也曾在旁听过天子和那些朝堂重臣的奏对,很多人言必称圣贤之义,之乎者也诘屈聱牙,听上一阵就会令人昏昏欲睡,哪像薛淮这般生动朴实一点都不枯燥。
当薛淮说到查办两淮盐案的时候,天子笑了笑说道:「两淮盐政积弊百年,而这三年的盐税比你履任前涨了足有近三成。你能在里头趟出一条生财的路子,还顺带帮朕树立起盐政的督察之策,这份尽心竭力着实不易。不过朕有些好奇,那些盐商巨贾是怎幺被你捏在手里的?」
薛淮心中雪亮,天子想知道的是两淮盐协的底细,因而略一沉吟,冷静地回道:「陛下明鉴。盐利之重牵动四方,臣初至扬州势单力孤,不敢遽然触动根本,唯以利字先行,以法字兜底。臣清查历年盐引积欠,严惩那些贪墨尤甚、民愤极大之蠹吏和恶商,抄没家资充盈国库,此为立威。」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待局势稍稳,臣便推动组建两淮盐商协会,建立公平公开的盐引分配制度,并且严格厘定盐司在其中的权责,从而给予盐商们真正的实惠和便利,此乃予利。商贾本就逐利,见有长久稳妥的利益可图,他们自然愿意维护现在的秩序。」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鎏金铜漏壶中水滴落入承盘的滴答声。
天子半阖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榻沿上轻轻划动,似乎在掂量薛淮话中每一个字的虚实与分量。
良久,他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朕之前听韩说,那些盐枭余孽曾有过刺杀你的举动?」
「些许魑魅魍魉不足为惧,臣若因此便裹足不前,实乃有负圣恩万死莫赎。」
薛淮的回答斩钉截铁,将惊险一笔带过,丝毫不提具体事由,更不显半点怨望。
因为他知道天子要的是结果和担当,而非委屈巴巴的诉苦。
天子凝望着薛淮的双眼,感叹道:「朕记得当初你在工部查案也是这般硬气,宁可顶着得罪皇子亲王的风险,也要把帐目捅到御前。那时朕就觉得你身上有股常人不及的孤勇之气,这几年你在江南雷厉风行,敢在盐务上动刀子,敢在漕运积弊上想新辙,甚至能一边顶着大旱一边压着瘟疫,硬是把扬州府衙的架子